「都是你的錯啦,大車本來就應該讓小車,有錢人應該讓窮人家,你們老師沒教過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不能只管你們家的小孩子,撞了別人家的小孩子,就說沒事啊!」
她振振有辭,把自己車速過快的罪過全往對方身上推,誰教他開的是大車子。
窮人家?他也是窮人家一員啊!失業半年,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上班第三天就發生這種情形,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出口說賠償,他還得跟身後的老板商量,預借薪水呢!
司機苦著一張臉,不曉得該怎麼辦。
「你拿什麼賠我的人生和前途?你把我毀滅了、把我媽媽的希望毀滅了、把我姊姊毀滅了、也把我外婆毀滅了,嗚……」
最後會不會連地球也讓這個意外給毀滅?毅爵莞爾,幾個腳步走到思穎身旁,蹲體,他審視這個有趣的小女生。
她有一雙大眼楮,濃濃的粗眉遮掩了她的秀氣,但是她的鼻子俏挺挺的、菱形唇辦紅艷艷的,她很美,將來就算當不成舞者,只要她一站上舞台,也會是個燦爛的新星,
「你想念明德舞蹈班?」
「對啊……」在「啊」字之後,思穎閉不上嘴巴了。
喔……哪有男生可以長這麼帥?他好好看,比她最喜歡的偶像還帥千倍……她頻頻開闔的嘴巴神經麻痹,心漏跳兩百多拍,初戀的滋味撞進心里面。
毋庸懷疑的,她愛上他了,雖然他有點老,雖然他好像可以當她叔叔,可是……她真的愛上他了。
「為什麼不說話?」毅爵問。
熱熱的岩漿噴出,環繞在毅爵身邊的不再是冷冽的北極圈,而是熱帶雨林,這種轉變,讓剛剛認識他三天的新司機傻眼。
「對、對啊!」思穎回過神,忙投給他一個大大的春陽笑容。
「明德舞蹈班很難考,我、我不太有把握……姊說,要是考不上,我的前途會黯淡無光。」
她結結巴巴的把剛才那番精采控訴,推給不知情的溱汸,是姊說考不上會前途無光,不是她小心眼,被撞一下下就唉唉叫個沒停。
明德?他記得伯父在里面當董事。
撥出電話,等了一下,電話接通,他對著電話那頭說話——
「伯父,我是毅爵。」
思穎听不見對方說話聲,只能觀察他的表情。
「伯父,我記得你是明德國中的董事之一,我想安插一個小女生進入明德舞蹈班上課,你能幫忙嗎?」
沒多久,他把話筒交給思穎。
「告訴對方,你叫什麼名字,還有你家的電話、住址。」
思穎依言說完,把話筒交還給毅爵。
「謝謝伯父,一切麻煩你了。」
收起手機,他從皮夾里抽出自己的名片,遞給思穎。「如果明德國中沒寄錄取通知單給你,你再打電話給我。」
就這樣?還沒考試,她已經是舞蹈班的一員?思穎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她憨傻的模樣逗趣了他,毅爵又從皮夾里面抽出五千塊給她,再看一眼被撞得歪七扭八的腳踏車。
「車子壞掉,不要了。」
「不要了?」她搖搖頭、又點點頭,看看手中的千元大鈔,總算听懂他的意思。
「這個錢要給我買新車?」
「對!」
回答的同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拿起來接听,說了幾句後掛上電話,他對司機說︰「不去飯店了,我們到濟平醫院。」
話說完,他坐上汽車,揚長而去。
目光送走對方,思穎低頭看手中名片——傅毅爵、傅毅爵,名字真好听,和他的人一樣好。
戀愛,呵呵,她確定自己戀愛羅!雖然小六談戀愛有點早,但是她可以先暗戀啊!等她長得夠大,再打這個電話,把傅毅爵找出來,好好談個轟轟烈烈的戀愛。
她緩緩往前走,然後雀躍的心情讓她越走越快,小小的跳躍之後接上大大的跳躍,旋轉旋轉,她一路轉進舞團里面。
咦?不痛嘛!她好像沒怎麼受傷,動動手、動動腳,她的前途好像還在,笑了,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她在今天撞上她的白馬王子。
病房的第一日是繁忙又富挑戰性的,除了固定病患之外,溱汸還接了一個從急診室送上來的心髒病患。
病患的年齡很小,只比思穎大一歲,卻同樣念國小六年級,她在上體育課時昏倒,由校方送進醫院來。
小病患從眼楮睜開的剎那開始,就不讓溱汸離開她的視線,她任性得讓人受不了,但溱汸耐心慣了,對於她的任性,輕輕松松解套。
听說她的父親是大有來頭的人物,所以醫院破例讓溱汸成為她的專屬護士。
半個小時後,她的第一個親人,被稱作「品幀扮哥」的男人出現,溱汸才松了口氣,抽出空去做些事情。
「她的情況怎樣?」品幀一進房就對著溱訪問。
「關於這個問題,林醫師會回答你,二十分鐘後,X光片洗出來,就知道結果。」她不慍不火地回答。
「品幀扮哥,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心髒病人只要不發作,平時看起來會和正常人一模一樣,不過最近又慈發病的頻率……唉……操心。
「確定沒事?」他走到病床邊,手貼在她的額頭上。
他的動作讓溱訪想笑,床頭的體溫計比他的手心不準確?溱汸跟在他身後走近病床,把溫度計插入她嘴巴里面,一手搭住她的脈搏測量。
「大哥要來看我嗎?」
她是全家人的心肝寶貝,每次她一出事,全家人會從四面八方奔進醫院,陪在她身邊,只不過,這次爸媽到英國勘查市場,不曉得會不會趕回來。
「我通知他了。」
「別告訴我,你也通知了爸媽?」
「還沒有,我先過來看情形再說。」品幀愛憐地拍拍她的頭。看樣子,他們非得把她送出國開刀不可。
「我沒事的,不相信你問護士姊姊。」她拖溱汸下水。
她的心跳不太平穩,應該做心電圖,溱汸在病歷表上做好紀錄。
「護士姊姊,你快告訴品幀扮哥,說我沒事。」
「你要多休息,才會沒事。乖!閉上眼楮。」
憑心說,她喜歡又慈,雖然又慈有些驕縱,是個被寵慣溺慣的溫室女孩,但她心地善良,誰見了都會喜歡。
「不要,我一睡著,你就會偷偷溜走。」她任性地拉住溱汸的手,不準她離開。
「我馬上要下班了。」
「不準、不行、不可以,我就是要你陪我。」
一連串的「不」字,讓品幀對溱汸起了探究之心,是什麼樣的人會讓又慈那麼喜愛?
品幀必須承認她很美,她的眼楮不是很大,但眼波流轉中自有一股風情;她的身材太縴細,仿佛風一吹就要飄開;讓他特別注意的是她眼底的堅毅,他猜,她不是個容易妥協的女孩子。
還有一點,她似乎太過年輕,好像是個沒什麼經驗的護士,這樣的女孩子成為特別護士,會不會夸張?
「我要下班了,明天一早就會來照顧你。」她用對付外婆的那招對她——一而再、再而三重復自己的意思。
「不要,品幀扮哥,你叫護士姊姊不要走嘛!」賴不定溱汸,她轉而賴向品幀。
「如果不是太為難的話,請你留下。」品幀開口替又慈請求。
「對不起,我沒辦法留下來。」
他的看法正確,她的確是個固執的女孩。
「真的沒辦法嗎?」品幀再問。
「沒辦法。」她很堅持。
說完話,她打開病房門,準備將病歷送到護理站,門打開,她撞進了一個匆匆而來的男人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