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書時,緯中在旁鬧她,她不會有意見;上學時,緯中非要送她,害她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她也沒抗議過;念大學,同學們紛紛談起戀愛,有人想追求俐瑤,雖然她也會動心、也會羨慕同學的青春快樂,但她的態度立場始終堅定。
「她的作法讓先生、太太放心把兒子交到瑤瑤手上,這兩年他們陸續過世,瑤瑤負擔起全家的經濟開銷,她工作得很辛苦,對未來沒有夢想、沒有希望,有的只是責任感。
「這一生,她對別人的要求很少,唯-的期望就是尋到親生哥哥,于是我鼓勵她回台灣,沒想到,她竟將緯中的意外看成自己的失責,我不知道要怎麼勸說她才好。」
說話是治療傷心最好的藥劑,在陳述當中,喬姨漸漸收拾起傷悲。
;曰經,我認為她配緯中很委屈,可是剛剛,我想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我能想象。」
「的確,年幼時,緯中是她的玩伴;青春期時,太太管瑤瑤管得很嚴,除了上課外,她不能出門,所以她沒有朋友可以說話,那時,緯中足她唯一的傾訴對象;成年了,瑤瑤把緯中當兒子看待,尤其在太太、先生去世後,情況更嚴重。對瑤瑤而言,緯中是不能割舍的親人。」
「我懂。」這種感情,他對孟純也行。
「緯中把瑤瑤交付給你了,你會替緯中照顧好瑤瑤嗎?」
「我會,喬姨,如果你願意的話,和我們回台灣,讓我和俐瑤一起照顧你,眼前你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很需要你。」
他的誠懇讓喬姨心喜,緯中將瑤瑤托給他,托對人了。
喪禮過後,他們帶喬姨-起回台灣,簇新的房子、車子、管家,他落實緯中要他做的照顧。
俐瑤重新回公司上班,一切都沒變,變得是缺了個煮養生茶、全台灣走透透買小吃的蔣秘書,生活回到原軌,不平靜的心慢慢平復,時間是心情的最佳點滴。
她和余邦之間更親昵了,明明隱約知道不是太妥當,可是她阻止不來他,因為他口門聲聲的朋友,讓所有事情都合理化。
抱她,理所當然;吻她,正常舉動;沒事把她拖進自己懷里睡午覺,叫作常態生活。
俐瑤懷疑,是不是沒了蔣秘書這條眼線,才讓他變得膽大不受控?要是照這樣發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她會被朋友吞進肚子。
是朋友,就會分享心事,所以她了解余邦對孟純的態度心情,一如她對緯中;是朋友,就會分享自己所有的一切喜樂,所以余邦和喬姨、俐瑤和孟家雙親,都建立起最佳情誼,並且,他帶領俐瑤加入依依那團養女幫,很快地,她有了在台灣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個好朋友。
現在她正在養女幫的會議室里,玫瑰燻香燃起,花茶、小點心、音樂,這里是大台灣最高貴的幫派聚集所,這回談論的主題是孟純的婚禮,大家都同意,送給新郎一個最難忘的回憶。
「我從沒想過自己那麼勇敢,居然當著新娘和一堆來賓面前,勾住新郎的脖子,告訴他我好愛他,希望他對我施舍愛情。」回憶當年,孟純眼中帶著濕意,那段過去,證實了她對愛情的勇氣。
七年前,拓拔淵為了信義承諾,決心放手盂純,和關虹走入禮堂,那是她碎心時刻,應該黯然離開的,但她不甘心,固執要當面問問他,愛不愛自己?
七年了,愛情兜過一大圈,命運又將他們再度聯系,沒有埋怨、沒有憤限,孟純只有感激,感謝天地,又讓他們在一起。
「你當時對他說什麼,還記得嗎?」俐瑤好奇心起。
「我說——對不起,我愛你、好愛好愛你,知道你要結婚了,還是不能停止愛你,怎麼辦呢?我希望自己多念一點書,也許有足夠的知識,就能想出辦法叫自己不愛你,可是現在……對不起,我仍然愛你。」這段話她倒背如流,七年來,她時時日日復習。
「好浪漫哦!」依依抱住孟純,隨著她哭哭笑笑。
「愛情常讓人變得偉大。」盈心撫撫自己微凸的小骯,小家伙在里面,也曉得父母的愛情成就不易吧!
「愛情……對啊,是愛情……」俐瑤點頭又搖頭,她不敢界定自己的愛情在哪里,和余邦?
朋友就好、當朋友就很好了,搖頭,她搖去自己未成形的想法。
「那麼特殊的愛情,我們應該給它一個特殊婚禮。」話說完,俐瑤咯咯笑起,惡作劇的心情開始醞釀。
「你們不要太狠,他很可憐的。」還沒想到怎麼送給拓拔淵一個難忘、特殊婚禮,孟純已經心疼起夫婿了。
「可憐?你是指那個南極凍原?」俐瑤見過拓拔淵一面,光那一面就讓她印象深刻、永世不忘。
「凍原?俐瑤,你形容得真好,沒錯、沒錯那個人簡直就是大冰庫,媲美千年瓦上霜,可以拿來做藥,治治祝英台的心病。」依依附和。
「不要這麼說,雖然我們都是別人家的養女,但比起我們,拓拔淵更辛苦,他的父母親是毒蟲,根本不顧他和妹妹的死活,童年時期他常帶著妹妹在餐廳垃圾桶里翻殘羹吃,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就要負擔起照顧妹妹的責任。」
孟純的說辭吸引了俐瑤的全心注意。這個千年不化的寒冰,童年背景和她很像呢!基于同理心,她應該對他好一點。
「有一次,他父母吸毒,妹妹喊肚子餓,這對不像話的父母居然喂他妹妹吃毒品,結果……」
越听越心驚,熟悉的場景讓俐瑤不由自主地把話接下去——
「結果妹妹送進醫院,母親毒癮發作過世,父親被關進牢里?」
「俐瑤,你怎麼知道?這篇社會新聞在當時鬧得很大,是不是?」盈心忘記,就算新聞鬧得再大,那時候的俐瑤也不可能大到讀得懂報紙。
「你是不是看過這幾年,拓拔淵陸續在台灣報紙刊登的尋親啟示?」孟純問。
可是,啟示上有寫這麼清楚嗎?
說到啟事,實在讓人沮喪,一群自稱是「妹妹」的女人上門認親,結果一個也不是,她們想的、貪的,全是拓拔淵的財富和權勢。
「你說拓拔淵……」俐瑤話說一半,猛地住口,她怎沒想到過……
拓拔淵?阿淵?說不定是同一個人?
瞬地,俐瑤呼吸緊促,心律不整,原以為尋親之旅已經結束,她不可能再找到她的阿淵哥哥……難道奇跡會發生?
淚水被地心引力吸走兩顆,接下來的一串串全向地殼中心投降。
「拓拔淵怎樣?」俐瑤異樣表情引起在場養女們的注意。「他找到妹妹了嗎?」
「當然沒有,不過,我們不會放棄希望,台灣就這麼大,一片一片翻、一個一個找,就算找到七老八十,也要把妹妹找到。」
「哪有那麼容易,妹妹沒有登記戶口,到育幼院里,人家隨便給她填個姓名,害妹妹一直以為自己姓周,到處尋找一個叫周X淵或周淵X的親生哥哥。」
「你的意思是說……你就是、是……」依依恍然大悟,指著俐瑤說不出話。
「拓拔淵耳後有沒有一個疤?左耳還是右耳我忘記了,我只記得我們在垃圾桶翻東西吃的時候,一條大狗眺出來咬住扮,他流很多血,我嚇壞了……」
「是左耳。」孟純不敢置信地望著俐瑤,下一秒鐘,她沖到她面前緊緊抱住她。
「怎麼可能?竟然是你……不、不,我還要再確認清楚,別讓他再空歡喜一場。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