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口氣,她很開心,至少他婚姻並非因為拓拔淵不愛孟純。
「你們父子沒有相認嗎?」
「有!必虹中彈後告訴他,我是拓拔淵;他說他以為我死了,他說他四處找尋我和妹妹,他說他用販毒的錢,來買我們兄妹的下落消息,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但,我還是放他一馬,讓他逃過警方追緝,接下來,看他自己的造化。」
「之後,他沒有消息了?」
「有!他試圖聯絡過我幾次,我不想理他。」
「為什麼,因為他繼續賣毒品?」
「不是,之後僵尸在毒品地盤里消失,有人說他死了,也有人說被抓,不管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他遵守自己的諾言,沒再踫毒品。」
「他說他四處尋找妹妹,表示你妹妹並沒有在那一次意外當中死亡?」
「沒錯,這個消息讓我很興奮,我發動所有人脈關系尋她,可音訊依然渺茫,我都不曉得該不該放棄。」
「然後呢?」
「然後,我結婚,調往美國堂口。」
「你想和我斷的俐落干淨?」眼色黯然,碎心隱隱作痛。
「不!你在婚禮上制造的那幕,太迫人心驚,關虹很擔心;盟主認為我娶了她,就該對她負責任,所以我請調,讓她對你對我都放心。」
「你真是一個該死的好男人。」
「是嗎?關虹從沒認為我是個好男人,所以我們才會離婚,」自始至終,他明白問題全出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離婚?」
想起關虹向律師說,他是個冷感男人……拓拔淵笑笑,他發現,除了孟純,他再也不能自別的女人身上興起快樂和滿足。
「是她看清楚,沒有愛情的男女,組不起一個和樂家庭。」拓拔淵回答。
沒有愛情的男女?他的意思是他不愛她?拓拔淵的話烘暖了她的心。
「她現在呢?」
「听說再婚了,這個消息讓我寬心。她是個好女人,跟我在一起太吃虧,她值得一個愛她的男人。」
「那個男人好嗎?」
「一家電腦公司的老板,很不錯的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他愛她。」
「你調查人家?」
「我也調查你。一個沒有身分證的孟純,不能打工、不能上班,只能在夜總會里當鋼管女郎,她一天趕七八場,跳到全身瘀青累累。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那麼拚命賺錢,如果缺錢,她可以選擇更輕易的方式賺取,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他指指她的五百萬。
「對,我想還爸爸媽媽錢,他們對我很好,你也看見的。」
「為什麼從沒告訴過我,你是孟家的養女,你要嫁的人是你嘴里口口聲聲的余邦哥哥?」
「他們待我……從來就不是以一個養女的態度。至于嫁給余邦哥哥這件事,對不起,我在十四歲時就嫁給他了。」
接下來,她對他細數多年前種種,包括余邦哥哥的偏寵、她的罪惡感、和他離開後的細碎心情。
于是,他理解她的心,明白她受過多少委屈,他的正義殺死她對愛情的認定,他的無情讓她覺得人生不過爾爾……熱情熄火,心如止水,她決定還完孟家這筆情,將余生奉獻上帝。
「你不想虧欠任何人對不對?所以你還給我房子鑰匙和支票,所以你把多年的積蓄統統還給孟家,你想一筆勾消的是什麼?感情嗎?」
「感情無罪,為什麼要一筆勾消?我只想不負愧。」
「虧欠的人是我,和關虹離婚後,我馬上請調回台灣,我找人調查你所有事情,從你是個棄嬰開始,到你就讀的小學、國中、高中……孟純,你真不是個用功學生。」
「我頭腦不好,勉強不來念書。」她承認自己不夠聰明。
「可是調查到孟家,線索就此斷掉,孟純還在孟家,但征信社給我的是另一個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你,雖然她叫孟純、雖然她住在孟家,但是,我肯定她不是你。
直到前幾個月,她到戶政事務所辦理更正,我才知道她叫唐伊伊,是孟余邦在海邊救起的一個女子,她頂替你在孟家的地位身分,成為孟家第二個養女。」
話統統說清楚了,他們的過去是一場惡作劇,他們相逢他們別離,孟純不怪誰,就像不能去責怪為什麼她不是爸媽的親生子女,如果擺弄命運是上天的權利,就這樣吧!
「我們還有可能嗎?」捧住她的臉,他問。
「不曉得。」不看他,靜水般的心禁不起撥撥弄弄。
他總是出現離開,離開出現,她不曉得,下一次,會不會在轉身間,他又消失無蹤。
心再承受不來太多摧折,團圓對她是夢,她習慣清醒,習慣不去踫觸湯圓。七年了,年輕歲月已離開她遙遠……
「我不逼你,等你想清楚,再作決定。」松手,他交出選擇自由。
離開他的雙膝,孟純咬白雙唇,才幾分鐘呵……她又眷戀起他的溫柔,只是他的溫柔太難捉模,她怎能算的準,在未來或者明日,會不會又一個女孩子跳出來為他挨一刀,然後重義氣的他,再度拋下她?
她沒有籌碼了,也老得再沒能力去修補殘缺的心,嘆氣,如果他們注定有緣無分,不強求才是最好的作法吧!
環顧周遭景物,那年,她淚眼模糊,一步步踏出有他的世界,現在她再度淚眼迷蒙,認清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低眉,她走出曾經熟悉。
她還是決定離開?那場婚禮傷她太深?拓拔淵疾走到她身邊,將手機交到她手中。
「孟純,你留下來吧,你養父母會來這里看你,別讓他們替你操心。我搬到堂口去住,有任何事打電話給我。」
一個讓人放心的微笑綻放,將她的回憶推回那一年,那年他說臨時有事……
「他不會再回來了。」凝視著他的背影,孟純對自己說。
因為他轉身,因為他走出這扇門,她明白結局寫在這場分離。
女女女
事情並不如孟純所預估,拓拔淵不但天天回來、夜夜回來,還時時打電話回來交代自己的行蹤。她不曉得他為什麼要這樣子做,但他的作法的確讓她安心。
安心?她根本不需要再為他擔心或放心,他是他、她是她,他們的尾聲已經寫得明明顯顯,無需再質疑,她何必為了掌握他的行蹤而感覺安心?
這段時間,爸爸媽媽、余邦哥哥,還有盈心、伊伊、俐瑤都來看過她,生活里突然增加許多溫情,讓她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她彷佛又回到當溫室花草的日子,忘憂無慮,生活多姿多采。
躺在床上,昨夜和伊伊聊多了,早上爬不起來,整個夜里,腦海間,反反覆覆著她的愛情,也是一個時空隔離,她和天燁錯失七年。
七年,她和淵……是相同的七年隔離,這樣的愛情真能再續?
她甚至不明白,拓拔淵對她是愛情或者憐憫,他可以為義氣送出婚姻,她怎知他不是為了彌補她七年辛苦,回過頭來尋她?
思緒紛亂,她歸納不出一個正確的方向。
拓拔淵要她當自己是朋友,有朋友一天見兩次面,話題無數?有朋友要確定對方睡著了,才能放心離去?有朋友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敏感地對她身邊的事事物物煩上又煩?
相對于她的安心,他的「憂心」反顯得不合情理。
砰!門被用力撞開,擁著被子,孟純急急轉頭向外。
是他!滿頭汗水,像剛剛跑完馬拉松。
乍見到孟純,他大大松口氣,坐在床沿,一把擁住她。
她听見他如鼓的心跳,咚咚咚,敲得她耳膜震響,他在害怕什麼?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