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握住她的手,他還是一臉痞子相。「我不是爛人,不過少了一個總裁身份,我愛你、很愛你,你怎麼能為了虛榮,否定我為你做過的一切?」
「我恨你不用真面目對我,恨你對我說謊,我無法容忍一個男人欺騙我。」她反對他用虛榮扣住她。
「可是我的心是真的。」
捧住他的心,他的東施效顰讓人看了只想去死。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推開他,沒了金環,他的行為不再可愛。
「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他把失意男人演得淋灕盡致。
「不可以、不行、不準,听到沒有,我馬上把手機號碼換掉,你再也找不到我。」
幾個推擠,她把他擠出門外,「砰」地一聲,她在門內大罵自己是笨蛋。
現代社會,單純相信愛情的女人變得稀少,若是愛情當中少了身份、經濟來佐味,恐怕女人連嘗試都不願。
走出公寓,Richard的笑容向兩側擴大,四公分、五公分、六公分……車子揚長而去,笑聲隨之而起。他笑得很大聲、很開心,就像剛剛完成一個Case般,輕松自信、有成就。
對Richard而言,追女人的過程是快樂、甩女人也別有一番快樂,他習慣用游戲態度面對世界、面對人群。
他在事業上用心機、耍把戲,加快經營不善的公司倒閉、接收、買賣,從利潤中證實自己的存在。
相同的,他追逐愛情,擄獲女人心,在女人終于沉淪在他的愛情陷阱中後,又積極月兌身,他也在女人眼底證實自己的存在。
第二章
從初次邂逅開始,他每隔兩三天都會到「柔情蜜語」報到。
選一束花送給不同女人,填好訂購單,小小卡片上飛揚著Richard,打發阿檉為他送花,然後接手阿檉的工作,挨在她身邊,話說不停、微笑不停。
當他離開時,她會送他一朵玫瑰。
紅的,紫的、黃的……他帶回各色玫瑰,等它們干枯、不復美麗鮮艷。就把花瓣扯下,擺入一個透明的玻璃缸中,花瓣一天一天向上累積,仿佛是他們的情誼,隨著歲月越積越濃烈。
他問過自己,為何執意要來?
他回答自己,為了回憶;為了官晴那張酷似盼盼的臉龐,看著她的甜甜笑臉,他滿足起那段不能圓滿的夢。
「你每天做同樣的工作,會不會嫌煩?」
他說話的時候,官晴正在替花盆里的仙人掌換盆。
最近仙人掌銷售不錯,她把批來的仙人掌種進自己挑選的高腳玻璃杯中,透明晶亮的,高腳杯里盛著紅紅綠綠的五彩石頭,擺在書桌上,讓人心怡。
「你認為我的工作缺少挑戰性?」
她知道他叫Richard,知道他有很多個女朋友,知道他能言善道,知道他的工作刺激有趣,其余的部分,不在她知道範圍。嚴格來講,他是陌生人,但他們的聊天範圍早超出陌生。
「你不認為?」
替她把緞帶貼在高腳杯底,他想起小時候做代工。
「不覺得,我是個喜歡簡單的人,簡單的工作、簡單人際關系、簡單的生活,我自滿于這種日子,既然自滿就不能太挑剔。」
吊上標簽牌,把十幾盆仙人掌拿到窗台前一一排列,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很快就會替她引來客人。
如果有機會讓你改變生活方式,你願意試試嗎?」
她歪頭想想,然後緩緩搖頭。
「除了種花養草以外,我沒有其他才能。我的生活方式已經固定,不會再改變。」
「比方說,你有一大筆錢,不再需要靠小店面維生。」
「中樂透嗎?如果有一大筆錢,我要先帶親人去環游世界,給他們蓋一棟堅固的房子,然後把剩余的錢存在戶頭里面,讓他們不用擔心未來。」
「你自己呢?」
「我?環游世界後當然要趕快回來開店,阿檉一個人沒辦法照顧。」
「你真勞碌命。換個比方,假若你嫁給一個有錢男人,不用再開花店為生,你要做什麼?」
「你太美化婚姻,女人結婚後,除掉喪失自由之外,要負擔起的責任只會更多、不會更少。比方照顧公婆、打理家庭、養育小孩,運氣好一點的不用擔心三餐;運氣不好的,還是要在職場里和人搶一碗飯。」
「我是說比如,比如你嫁了王子,住進城堡,生活不再是眼前這樣子,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或夢想?」
停下手邊工作,官晴嘆口氣,坐人椅子上,她一口口喝著檸檬汁,思緒飄向遠方。
她不是個有權做夢的女孩,從十歲那年起,她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負著弟弟的一生,不管未來如何,照顧官陽是她一輩子不能放手的責任。
夢想……把官陽變成正常人算不算夢想?然這個夢想沒人能幫她達成,就是她自己,用盡所有努力也辦不到。
「你在嘆氣,有事情是你無可奈何的?」握住她的手,他把她杯中的檸檬水倒進自己嘴巴中。
闢晴很奇怪,對檸檬情有獨鐘,外賣飲料也只點檸檬汁,連自己平常喝的開水都要加上幾片檸檬才肯入口,這算不算偏執?
「生活中總有很多讓人無力的事情,如果努力的結果只有通向成功一條路,世界會變得容易許多。」
問題是……她的世界復雜得不容許她停下腳步做夢。
「但是,你想成功就只有一條路——努力。」
「你是個幸運兒,太多次‘努力等于成功’的經驗讓你學會,成功並不困難;我不一樣,我知道生命中的變數太大,好幾次你幾乎要成功了,一個意外,成功立刻變得遙遠。」
「或者……是你對成功的定義太完美,人間本無百分百完美,說不定你要學會欣賞瑕疵,才能見到成功。」
「高中有個同學,她雖然不夠聰明,但是她努力、勤奮,為了考上T大,整整三年,她把自己關進象牙塔,放榜了,她終于考上T大,卻在同一個暑假發現自己罹患骨癌,突然間,她所有的努力變成諷刺。」
「她的努力並不諷刺,她畢竟成功遂願,至于生病和她的努力是兩碼子事,如果她用同樣的努力對抗病魔,說不定她也會在健康上獲得成功,告訴我,她現在怎樣了?」
「我太久沒去看她……憑良心說,我是害怕去看她的,我害怕看到她母親那種近乎絕望的表情。她媽媽是個成功的業務員,听說一個月能賺幾十萬元,她母親自信、漂亮、大方,你很少在一般母親身上看到那樣的氣質,可是在她發病的暑假里,她迅速變得蒼老,變得我不敢喊她一聲梁媽媽。」
「那是幾年前的事?」
「四年前。」
「有空我陪你去看看她,說不定她現在又重新活回精彩。」
搖頭,她沒回答。
他沒勉強她,笑笑,抽走她手中的杯子,他倒來一杯檸檬水,喝兩口又遞還給她。官晴喝一口,仰頭發現他笑得一臉吊詭。「你在開心什麼?」
「你喝下我的口水。」
前幾回,他每次用過她的杯子,她就忙不迭清洗,後來她買來一個新的馬克杯,專給他使用;可他反骨慣了,非她的口水不喝,官晴只好由他去;他們之間重復起同樣的程序,她喝一口,他接過手喝一口,她洗淨杯子喝水,他又接手喝。
大概她話說得入神,沒注意到他喝一口手中的檸檬水,沒注意到她和他共用一個杯緣。
「你……真是……」她嘆口氣,無法和他計較,沒辦法,她對男生縱容慣了。
「下次我要和你共吃一個便當、共用一雙竹筷、共用一條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