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鼎驥狼狽起身,穿起衣服。
抑住疼痛,她的傲骨不容許她示弱。
「嫌我髒?可惜你渾身上下都染滿我的味道,不知道這股髒味兒,穆家少爺還能不能接受!」
他的話教她臉色鐵青,他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穆哥哥來刺激她。仰起頭,她像只驕恣的孔雀。
想起她心中正掛念著另一個男人,他的心一陣壓迫,莫名的嫉妒油然而生,忘記那個叫穆家少爺的男人,正是他自己。
「終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臨行前,他冷冷地撂下一言。
門砰然一聲甩上,震得她耳雜轟轟作響,垮下肩,偽裝的驕傲在這時候徹底垮台。
第五章
「主子!阿成在回寨途中,救下幾個女孩子。」羅嫂子自門外走入,身後跟著一素未謀面的女人。
「怎麼回事?」鼎驥和輔仁同時從帳冊中抬走頭來。
他們剛剛從家中回到菊花寨,正埋首在一堆積成山的帳目中時,羅嫂子就帶進來最新消息。
「還不是黑風寨又在作孽,下強搶民女。」
「救下幾個?」
「十二個,全是眉清目秀的小泵娘,這群賊人真該千刀萬剮,殺光他個片甲不留。」說到奸婬擄掠,羅嫂子就頭頂冒火。
「讓阿江和阿勇找幾個人把它給挑了。」冷冷兩句話,代表事情結束,毋需再討論。俯首,他又繼續手邊未完的工作。
「主子,那些小泵娘我全送她們回家去了,可是這位霜霜姑娘的家,被那群黑心肝家伙給毀掉,我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也沒其他地方可去,不如就留下她,你說,好不好?」
這霜霜姑娘長得靈秀動人不說,她那雙巧手事事會、樣樣行,待人親切又溫柔,才來沒幾天就和任性刁蠻的小勻成為好姐妹,更別說其他人了,大家都希望她能留下來,當作一家人。
「好!由你安排。」他沒反對。
霜霜垂著頭,眼簾微掀,偷偷地從余光中打量著穆鼎驥,就是他了!她偷偷抿唇一笑。
「好!那我把她安置在迎豐閣,讓她和宋姑娘當鄰居,平日也好有個伴。」宋姑娘性格太孤傲,之前還有幾個人會到她屋里去坐坐,但自上次她維護秦少開後,同情小雙姑娘的人莫不同氣埋怨她,再沒人肯跟她交她,甚至孤立起她。
這回,她讓霜霜住進迎豐閣,說不定開朗活潑又善良的霜霜姑娘能和宋姑娘結成好友,慢慢引她和寨里人打成一片。
听到「宋姑娘」三個字,鼎驥表情明顯一僵。
她還好嗎?十幾日不見,她還是那副硬石頭脾氣嗎?
這些日子的奔波往返,她的影子不曾從他的記憶中消逝,反而日日夜夜折磨著他的心。
去看她?
不Q他要等她主動求和。
「主子!」羅嫂子的聲音把他分散的思緒拉回。
「沒事,你下去吧!」自始至終他都沒多看羅嫂子背後的霜霜姑娘一眼。
人下去後,輔仁離開桌子,直直走到他面前問︰「你現在預備怎麼做?」
「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位宋姑娘。」他不明白主子心里打的是哪一款主意。
「她礙著你了?」他挑眉,眼里露出一絲不耐。
「你要我派人去跟宋家老爺接頭,說可以幫忙救下宋姑娘,可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你又不肯放人,你讓我底下的人很難做事。」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打算放人。」
「什麼?改變主意!你在擔心放刀子回去,她還是要入穆家大門、壞你計畫?難道要這麼把刀子留在菊花寨一輩子?不可能的,宋家小姐何等嬌貴,留下她,她會適應不良,會早夭的。」
「誰告訴你她會早夭?」
冷眼一掃,掃落他滿身雞皮。
「你忘記秦少開那回事?她根本無法認同寨里人的價值觀,說她被保護過度也好,說她驕矜都好,反正她和這里的風水格格不入,你硬要把她留在這里,只會害死她。你見過哪株蓮花種上岸還活得成?」
「你對她……倒是很了解?」
「我?說了解還談不上。」睨著他冷漠表情,輔仁干笑兩聲。
再笨,幾時該閉嘴,他倒還分得清。這時候——再談宋姑娘好像……不甚合適。
「是嗎?連她是株水土不服的蓮花、她各這里的風水格格不入,你都一清二楚,說不了解,實在太客氣了。」他的聲音冷冽得近乎危險。
「我……」眼楮左右溜轉一圈,看到公孫華正打庭前走來,輔仁忙推卸一些責任。「這是公孫大哥告訴我的,不關我的事。」
「在談我?有事?」公孫華進門,溫爾一笑,放下手中文件。
「談談有關宋旭脈的早夭預言。」他目光森然地盯向甫進門的公孫華。
「誰說她會早夭?」這淌渾水,他濕得不明不白。
「有、有……幾句話是我加上去的,不過、不過這幾天我跟著你家里、商行四處跑,要不是公孫大哥告訴我,我怎會知道宋姑娘的近況……」這責任好像推得太干淨了一點。
搖搖頭,淡淡一笑,公孫華開口︰「宋姑娘在這里的確過得很不好,她習慣飯來張口的日子,在這里所有事都要自己動手,她是金枝玉葉,那些事她哪里做的慣,再加上上回秦少開的事情,寨晨人大多數都不喜歡她,人人刻意和她保持距離,更別說是幫她的忙。你把她往寨里一扔,任她自生自滅,似乎有些殘忍。」
「你舍不得?」
舍不得?噢!不!這話說得太嚴重,哪個人敢去「舍不得」主子的押寨夫人,他只不過心地比那個在邊邊好笑的「旁人」仁慈幾分。
「主子,依原計劃您早該送她回家。」公孫華說出最後結論。
「計劃改變了。」他不打算解釋自己的行為,偏偏有人看不慣,多事地出口解釋。
「老太爺說不管宋姑娘發生什麼事,都要迎她入穆府,所以,一送她回家,少爺還是擺月兌不了她。」輔仁自動地接口。
「主子可有意中人?」公孫華思忖。
「當然有,是風姨娘的佷女兒玫兒姑娘,她溫柔又體貼、說話聲音嬌滴滴,你要她往東她絕不敢往西,是個讓人忍不住心疼到骨子里去的好姑娘。」輔仁插口,他對玫兒有諸多好感。
「既是如此,主子何不和老太爺商量,同時迎娶宋姑娘和玫兒姑娘為妻?既可滿足您的意願,也可幫宋姑娘解除眼前困境。」公孫華提出建言。
「我的事輪不到你們插口。」說完,他背過身離開屋子。
「主子很奇怪,不!是非常奇怪。」孔輔仁看著他的背影說。
「說不定,他是喜歡上宋姑娘而不自知。」想起主子代喜兒出頭那次,那回,他眼里流露出的佔有欲應該不假。
「喜歡?你沒搞錯吧?」主子不是恨不得把宋家小姐綁上船,送到番邦當祭品,永世不相見的嗎?]
「誰知道,他是主子,主子的事輪不到我們來管。」公孫華斯斯文文地走出門外,他要去看看他那剛出生的兒子。當老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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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餅盡千帆皆不是,
斜暉脈脈水悠悠。
腸斷白隻洲。
扶著一株修竹,旭脈默默眺望遠方斜陽,幾只歸巢鴉雀在天邊展翅飛翔。
倦鳥歸林……
人呢?累了是不是也要返家?他累了嗎?倦了嗎?要回家了沒?
只不過——有她的地方不是他的家,所以,他不願歸來……
自那天憤然離去後,他不曾出現,他在等她跪地求饒,等她將量後一層自尊剝去,匍伏在他腳邊稱婢?
不!那不是宋旭脈會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