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正義自有律法去維護,他不是神啊!憑什麼去判決別人的對錯?想至此,她的心再不安寧,一顆心翻翻攪攪,居無定所。
他會平字返回嗎?會不會受狎、會不會踫上危險,會不會讓官府中人給抓走?好多好多問號繞著她轉。
再听不見喜兒嘮嘮叨叨說些什麼,她的心已隨他下山,整個掛在他身上。
緩緩地喜兒閉上眼楮沉沉睡去,旭脈卻睜開雙眼盯住窗外月色,再也睡不著。
等著、等著……月牙兒轉過位置……
等著、等著……星子悄悄西沉……
等著、等著……一起雞啼拉址她的心髒……
怎麼還不回來?怎還不回來?失風了嗎?被捕了嗎?
不等、不等……再等下去,心滴了血……
不等、不等……再等下去,枯竭了淚……
不等、不等……再等下去,她已經失卻了心……
他們才見過幾回啊?可她的思維里全充滿了他的身影。
他們才爭執過幾次呢?怎麼她的腦海里全是他說過的言辭,他的冷漠、他的嚴肅、他的輕佻、他的霸道、他的佔有,和他的寵愛?
她在不知不覺間,想起他;在不知不覺間,把自己的心交到他手上,他是盜匪也好、他是殺人不眨眼的賊子也罷,她……再回不了頭。
妞著十指,躺不住了。她起身往門外走去,驀地廣場上的火光映入眼簾。
他在那里嗎?他帶回喜兒口中的秦少爺嗎?
慌慌亂亂中她穿起外衣,步履紊亂地朝光源處奔去。
人好多,幾百個影子交錯著、晃動著,晃得她的頭好痛,好痛,他們能不能停止吶喊、能不能停止狂歡?
她只想找到他……那個她尚不知道名字的「主子」。
熱烘烘的火把,照映不出她的蒼白;明明的熱鬧氣氛,溫熱不了她寒冷的心……
他在哪里、在哪里?他平平安安回來了嗎?
眼光穿過人群,在每張臉孔上搜尋——
她在尋找那雙似熟悉了一輩子的眼楮,她的眉頭糾結成霜,她的臉上飽含冰冷,描繪不出現在的心情,有好多好多責備、好多好多關心、好多好多害怕……
她,只想找到他啊!終于,她看到他了,他唇角帶著殘酷的肅殺之氣,不留情的刀了架在人質頸間,他們距離太遠,她听不到他們在交談什麼。
一步步走向他,鼓噪的歡呼聲摧殘著她的心,周遭的人像失去理智般,一聲聲喊著「殺他、殺他」!
身處在一群殺人魔中,她全身嚴重地顫栗,手抖腳抖,她快跨不穩步子了。
請別殺人、請別殺人……天地萬物都有權利存活在世間,誰都不能剝奪。當年害死娘後,她的心沒安穩過一天,女乃心遣責她、恐懼折磨她,所以她用沒默來懲罰自己。
但不管她多努力想變成娘眼里的乖巧孩子,娘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看不到了。
她不要他和自己一樣,圖一時之快殺害別人,卻讓自己在心在囚籠中關上一世。
刀一劃,鮮血自男人驂中迸出,血漫過衣襟、淹上腰帶。
不要……就算他有天大的錯,就讓天來懲罰他,請不要殺他!別殺他!
來不及了,她伸手撥天人潮,不斷不斷往前奔跑,她要求下人質,不要讓鮮血染上他的手、污了他的心。
終于,他也看到了她,四目相交,他放下手中大刀,推天擠在面前的人群,直直走到她面前。
「你為什麼不好好睡覺,出來做什麼?」
他的關心在她眼中成了責難,而她糾結的眉峰在他眼中被解讀成反對。
「你想參與我們的快樂?」小勻的聲音冷不防地從她耳邊傳來。
參與?
不!她是來阻止的,她不要他嗜血、不要他沾染滿身罪孽。
做這種可怕的事情只會痛苦,不會快樂呀!
他以前做過的事,她管不著,也來不及管,但在她已經對他交了心,認分地想留下來當他押寨夫人的現下,她不要自己的後半生在腥風血雨中度過。
他要錢,她給!她不要他當一生強盜。
她一搖頭,小勻馬上接腔。
「你那表情是看不起我們的行為羅?對不起!你恐怕沒弄懂,你腳下踩的這片土地是土匪窩,殺人劫財是我們的主要工作。」
旭脈恨恨地瞪住小勻,刀子已經連是非對錯都不分了嗎?殺人是快樂、搶劫是豐收,除了她自己之外,世界上再沒有人的生命值得尊重?
「你用那種眼光瞪我,讓我好害怕哦!當然羅,對你這種富家小姐來說,旬們干這種勾當是傷天害理、罪大惡極的大壞事,可是……沒辦法呀!你不工作飯就自動會捧到你面前,從不會教你餓著,我們可沒你的命好。你以為那些當娼妓的喜歡出賣自尊躺在床上賺錢?」
幾句話,小勻把她和大家做了劃分,尤其那些從妓院中被救下來的女子,看著她的眼光,都帶上絲絲嘲諷。
「你出來做什麼?如果你不適應這種場面,沒人請你出來。」
鼎驥的譏諷讓她心中為之一酸。
「宋小姐,您請回房吧!免得我們這種下流骯髒的行為污了您的眼。」小勻加重口氣。
旭脈咬住下唇,咬出一片青紫,手微微顫抖,她轉臉望向鼎驥,視線定在他身上,再不轉移。
「請教你,你這眼光是……輕視嗎?」他臉色一沉,出口問話凍結成冰。
篤定地,一點頭。
她是看不起他的是非不明、對錯不分;看不起他年輕力壯卻不自行營生,只會搶奪別人的血汗;看不起他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痛苦上,刀下舌忝血卻還沾沾自得……
她看不起他太多、太多,多到足以令她後悔,為什麼要為他擔心害怕,為什麼要愛上一個殺人魔鬼!
她的「回答」立刻引起眾怒。
「哼!你輕視我們,我們才輕視你呢!一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
「看不起我們的作為?你又做過什麼豐功偉業,有沒有餓過、有沒有被那些披上偽善面具的假好人欺凌過,你什麼都沒有,只會用世俗那套眼光來批判我們,你有什麼資格?」一個落難的秀才張口說。
「我們有我們的生存何時何地和方式,不需要你來評價。」
「主子,休了她要押寨夫人,我們寨子里多得是,要是都看不上眼,下山去搶幾十個回來挑,還怕找不到比這個啞巴好上千百倍的女人嗎?」
「很好,你已經引得群情激憤,滿意自己的影響力嗎?」他往前跨上兩步,高大的身子在她身上投注一道陰影。
隨他怎麼說,今天她來只是為了……為了不教他多傷人命。不!是為了救下人質。
走到木樁前,她用身子護在秦少天身前,表明自己的堅決態度。
「走開!我不想連你一起殺。」她鎖住全的眼神,不離天,不退縮。
「你要救他?」他雙手胸,恨中怒氣張揚。
冷凝的肅殺之氣彌漫整座廣場,鼎驥人聲全都沉寂下來,悄然無聲的廣場中人有火光搖曳,氣氛詭譎的讓人不禁泛起寒栗。
她點頭,明確表態,不願在這時候表現出怯懦。
「你和他有什麼關系?」他的聲音壓抑住狂飄怒焰。
搖搖頭,他們當中唯一的關系,就是同在世間生為人。
「沒有關系就肯為他犧牲生命?你未免太慈悲。」他記憶中的宋旭脈不是這樣子的。
羅嫂子走到旭脈身邊,拍拍她產肩膀。「宋姑娘,干什麼少開無惡不作,為了他和主子鬧翻,不值得。」
「不值得」?一條人命在她口中竟只是輕描淡寫的三個字。
這未免太可怕!旭脈8堅決護在奄奄一息的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