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小聲制止她的腳步,她就不能穩穩的一步一腳印,偏要走得輕飄飄的,像七月半的女鬼,風—吹就會吹回地獄去嗎?
她冷冷地站定回身,臭男人!扁看他的臉,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狂跳扭絞,唉……又得拿顆藥塞進肚子里去了,早晚她會死於藥物中毒。
早知如此,她不會去吃吃搖頭丸,東搖西搖、一陣天搖地晃後,就塵歸塵、土歸土,死起來至少舒服一點。
「你不能站直嗎?吊兒郎當的,一點當秘書的自覺都沒有。」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足——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去看醫牛?有沒有為了工作虐待自己的胃?誰知道,幾句關心的話從他嘴里冒出來後,就成了沒建設性的惡言惡語。
站直?她沒躺著讓他抬就很了不起了,還要求那麼多?
「我在和你說話!」他瞪著她。
「我知道!」她有氣無力地漫應著。
「下午我要和紋亭去看婚戒。」他在等她的反應。
「喔……」心髒抽搐,痛得她眉皺眼歪。
白痴——你抽哪門子搐?人家和人家未來的老婆去看婚戒關你何事?你在傷哪一國的心、吞哪一國的淚?她罵了自己半天,仍然罵不乖那顆不合作的心髒。
從若若臉上看不到失落的表情,他有些不滿,他寧願她像過去一樣跳著、指著他的鼻子大吼——「我一定要想盡辦法把你弄到手」,也不要她對他愛理不理的。
「你把長弘集團的應酬取消,因為紋亭看東西很仔細,今晚也許趕不及參加。」他再次加重藥。
「喔……」
「喔什麼喔,不是每次我講兩句,你都要應上一大串的嗎?現在怎麼變得那麼安靜?」他走到若若面前。
預期要吵的架,在她不想參與的情形下,根本演不起來。
「你這幾天到底怎麼了?陰陽怪氣、工作效率不佳、態度不積極,別以為自己過了試用期,我就不會開除你!信不信下個月我扣你半個月獎金?」
他殺進她的命門,期待她的大力反擊,可是她仍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她能張著眼來上班,就是最大的「積極」了,嘆口氣,卻呼下出滿腔滿月復的二氧化碳。
胞尉氣紅了臉,扣住她的肩膀、搖晃她縴細的骨架。
「十公斤……」她輕吐了三個音節。
「十公斤?你在說什麼鬼話?」他皺眉,用食指抬高了她的下巴。
「我的肩胛骨只能承受十公斤的外力,你再搖大力一點,我就要去上石膏了。」她哀怨地說。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他還是把關心說出口。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疼惜,暖暖的關心傳入她的知覺、導入她的胸口,奇異地安撫了她的心,他的眼神比醫院的藥還具有療效,心髒乖乖地照原速律動,氧氣順利的被送至身體各處,舒適感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告訴我,是不是?」他催促。
「嗯。」她點頭。
「哪里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拉起她的小手,他就要往外走。
「我有藥!」她輕聲制止他。
「誰說生病可以亂服成藥?不行不行,這樣子小病會拖出大病……」他立刻成了嘮叨的歐巴桑。
「是醫生開的藥。」
「真的?沒騙我?找個時間,我讓伯墉替你徹底檢查。」
她認真地點點頭,把他剛做過高空彈跳的心情扯回地面。
「不舒服你就請假,我不扣你薪水。」他的手撫上她消瘦的小臉,很自然地、沒行半點突兀,仿佛自盤古開天闢地起,他就合該對她有這舉動。
「沒那麼嚴重,是老毛病了。」她細細讀著他的臉,想找出他到底是哪里變得不一樣了?為什麼能輕易地牽動她的心,安排它的律動?
「就算是老毛病也不可以輕忽,別害怕花錢,你去看醫生的費用全申請公費。」
本想直接拿錢給她的,但這個守財奴一定又會把錢存入帳戶,再跑到西藥房隨便包點藥來敷衍他。他給了她太多的例外,卻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賀耕尉……」若若欲言又止。
「說話,不可以憋話,憋久了會得內傷!」他霸道地下命令。
「看著你的眼楮我不敢說。」她搖頭。
「還不簡單。」他輕笑,做了一個想了好久,卻怕被她死纏上,而不敢做的動作——擁她入懷。「說吧!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了。」
軟軟的身體、淡淡的香氣,她的身上沒有太多人工添加物,自然的像一陣清風、一股清流,他喜歡她的乾淨、清新。
「你不要娶那個紋亭小姐好不好?」去除了以往的伶俐,現在的她楚楚可憐,完全不同於以往,卻又有另一番風情。
「為什麼?就算不當夫妻,我們還是可以像現在一樣,當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喜歡和你談天,喜歡和你亂扯,喜歡看你笑、看你生氣,喜歡你每天每天都在我身邊,我還是會繼續讓你賺我的錢,不會因為我結婚,而有所不同。如果你還是會擔心,我冉加你薪水好不好?」他好言相哄,只要能哄去她想當他老婆的念頭,什麼條件他都肯答應。
「為什麼你一定要娶她?你很愛她嗎?」
「傻女孩,男人是不談愛情的。」他的手拍上她的背,像在安撫小貓咪。
「那麼男人為什麼要追求女人,那個是為了愛情是為什麼?」
「男人追求女人的目的,是要把女人拐上床去,等到厭倦了,就會找個藉口說分手。」
「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的嗎?仲墉和季墉也是嗎?你娶邵紋亭,也是為了想跟她上床嗎?」她連珠炮似地問了一大串。
「大部分的男人都是這樣子,仲墉和季埔是例外,我想他們是真心愛水水和巧巧的。」他避重就輕。
「男人通常會對長得漂亮又有財勢的女人感興趣,我當然也不例外。而且和邵家結下親戚關系,對鼎鵬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抱著一個女人,談對另一個女人的「性」趣,這感覺很奇特。
「因為你們門當戶對、能利益輸送,因為她長得非常符合你對美女的要求、因為你對她的身體感興趣,所以你決定娶她而不娶我,是不是?」
這種比較很傷人,但礙於事實,她不能不承認,總不能要她睜眼說瞎話,騙人家苦瓜比草莓甜、蕭薔比阿匹婆丑,吃路邊攤比上大飯店貴吧?
「可以這麼說,但是……你想想,我們當好朋友會比當夫妻好很多。」
「我看不出來哪里好。」至少能光明正大分離他金錢的人,是老婆而不是朋友︰能躺在他身邊睡覺、抱著他這個大號抱枕的人,是老婆而不是朋友。
「朋友是一輩子的事,從年輕到年老,我們都可以這樣手牽手一起走過。我有挫折的時候,你在身邊安慰我,你難過的時候找會抱抱你、拍拍你,告訴你可以依靠我。我喜歡這種感覺!」
他想和她這麼過了輩子,真的,這些話沒有違背他的良心。
「夫妻就不是一輩子的事嗎?」若若反問。
「合則聚、不合則散,不勉強也不能強求。男女之間只要涉及感情,關系就會變得狹隘、變得霸道,然後開始爭吵、糾纏不清……讓人頭痛、煩心。」
原來,這就是他對婚姻的看法,難怪他可以這麼隨便,就處理掉他的婚姻大事。
躺在他暖暖的懷里,嗅著他淡淡的體香,若若覺得好安全、好溫暖。
「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當你老婆。」至少,這個懷抱就可以標上專屬權,她也就能理直氣壯地把那些野花、雜草,拔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