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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湄嬌娃 第19頁

作者︰舞夜

卑微的出身,讓她只能屈居侍妾之位,也讓她無從阻止鈺迎娶高貴的郡王千金。她焦躁、慌亂,怕極了鈺娶了素有「病西施」之稱的媛格格後,就把她給忘了。

然而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沒有她所想的那麼糟,能真正擁有鈺的人,不是那個居於正位的格格,而是她。

這個男人雖然暴躁又自私,卻有種不可抵擋的魅力,吸引著她。她相信,只要持續真心對待,他總有一天會了解她的心意,也會有所回饋……

「啊啊……貝勒爺……」擁緊他,她這輩子都不想放。

這個男人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

貝勒府的人都知道,府里真正當家主事的,除了正主兒鈺貝勒,另一個,並不是出身郡王府格格的正位夫人,而是那個玉臂千人枕過、朱唇萬人嚐過,貝勒爺卻還是愛用得很的侍妾──荷姬。

奴才們雖打心底不大看得起荷姬,可到底人家是個主子,背後又有貝勒爺挺著,如果還想保命、保飯碗,也只得乖乖夾緊尾巴當差了。

至於身子欠安的夫人,深居寒月閣,平日不曾稍離,久而久之,大夥都把她當成了隱形人。任憑荷姬專擅踰矩地下令對寒月閣裁減人手、克扣飲食,也埋頭照辦;看著荷姬三天兩頭到庫房去,從夫人陪嫁的妝奩里揀首飾、挑衣料,亦司空見慣地視而不見。

寒月閣的日子,平淡淡,冷清清,德媛無心相爭,只是潛心靜氣地獨嘗每一天的孤寒寂冷。一日又一日的空白,全是她被喜怒、笑罵等情緒排擠在外的紀錄,除了愈形病弱的身體,她幾乎不覺時光流逝,惟察窗外景色變換,讓她春感殘花、夏傷霏,秋懷落葉、冬悲雪而已。

心情再度出現波動,是在慶歡回京,前來探望她的那一天。這時,距離她們出閣的日子,已經過了兩年多了。

初聞昔日好友來訪,她才有了出嫁後頭一次的歡喜,期盼能再執著慶歡的手,像從前尚未嫁為人婦時一樣,聊夢想、談情懷,卻在看達爾漢攙摟著身懷六甲、滿臉甜蜜也隱含愧疚的慶歡來到她面前時,霎然怔住了。

慶歡問她在貝勒府過得可好,她不得不笑著撒謊;當慶歡笑言起蒙古生活、夫妻種種、乃至懷孕甘苦時,她更是沒來由地恍神,魂游太虛……眼光,離不開他倆始終交握的手。

送走兩人後,她獨坐房中,看外頭落雲成雨,而她,落愁成淚。

上天待她不公啊!

是幾時的事?不知不覺,慶歡已到了那端,只有她,還留在原地。

她羨慕,她嫉妒!羨慕達爾漢對妻子的柔情,嫉妒慶歡如此幸福美滿的生活!若非她出讓,慶歡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該是她的!

為什麼她不能有如斯際遇?體弱多病不是她所願,為何她要因此埋葬青春、絕望未來?她也有希望呀!她也想試試愛與被愛的滋味,想知道一雙手讓溫熱的大掌包覆,是怎樣的感覺?身體讓另一個溫暖的身軀圈擁,又是怎樣的感覺?

呵,多可笑!她也成親了不是?她也有丈夫不是?可哪有機會夫妻拌嘴?又談什麼身懷有孕?兩年多了,她和鈺甚至連圓房都沒有!鈺懶得理會她,她也不知該怎樣接受鈺,兩個不交心乃至根本沒有交集的人,只有在必要的時候在眾人面前扮夫妻。

時至今日,她才徹底看清,當初一個無心之過,是把自己推進了什麼樣難堪的境地,宛似深淵泥沼般,這一生,恐怕是沒有月兌身的機會了。

生已無歡,卻偏得苟且偷生,她真的活得苦……好苦……

達爾漢同慶歡欲離京前,特地又來向她辭行,懷中抱著一對孿生姊弟,一家四口的幸福畫面,把她心口刷得好深好深……

一地的血和淚,無人探問。

☆☆☆

成婚後第三個年頭,某日,鈺忽然一反常態地走進了寒月閣。

「夫君……」德媛意外,擱下手申的佛經,想從躺椅上起身相迎。

鈺伸掌制止,「甭起來。你身子弱,還是躺著好。」他隨手抄來一把紫檀圓凳,坐至她身旁,難得的輕聲細語。「近日,我打算下江南一游,特來問問你,願不願跟著同行?」

「我?」她受寵若驚。

「是啊!」他俊顏含笑,「打成婚以後,我好像一直冷落了你,想想實在很過意不去。不管怎麼樣,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所以我想,這回出游邀你一同成行,就算是賠罪,也當作是為往後日子重新開始的起頭,如何?」

重新……開始?鈺希望他倆能夠重新建構這份情感嗎?他們也有可能相知相愛,而不只是兩條一生一世的並行線嗎?

德媛黯沉無神的水眸乍現光彩,蒼白的小臉漾開淡淡緋紅,一抹淺笑勾在唇間。「好,我願意。什麼時候起程?」

「三天後。」

於是,三天後他們乘著氣派的大舫,隨運河一路南下。

是夜,鈺帶著德媛和也跟來的荷姬、數名貼侍,居於一艘泊在河心的船舲上。

春寒料峭,才剛開春不久的晚上,被風寒凜,尤其飽含河面上的水氣,更加濕寒。

德媛坐在甲板上靠著船緣,想藉冷風吹去一路以來嚴重的暈眩不適。她不大能應付行水路所帶來的搖晃蕩漾,從上路至今每餐都食不知味,惡心想吐,成日在船艙里頭暈難受,原先設想的江南風光,沒有一件見識到。

鈺也很奇怪,到達江南後,故意避開各處名勝景點,偏往不知名的小河僻處而去。然而她更不懂的是,鈺不是特地帶地出來培養感情的嗎?可他為什麼不但攜著荷姬一道成行,且仍夜夜與荷姬同床共枕,卻把她丟在一邊?

她不懂,真的不懂……

「姊姊,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吹風呢?」倏地,荷姬嬌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旋過玉首,荷姬滿是濃郁香氛的身子已經偎過來,刻意扶她站起。「你身子嬌貴,經不起折騰,快些回去吧!來,妹妹扶你。」

「謝謝。」德媛只能應允。荷姬力氣比她大,隨手就把她從座椅拉了起來,她壓根無從拒絕。

唉站起身,她又目眩了一瞬,剛要穩住腳步,不意猛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推出船邊!她出自本能反應,順手抓住了荷姬的衣袖不敢放手,憑著手上隨時可能破裂的錦緞,半懸在船外。

「你……你推我?」望著荷姬,她驚駭不已。

荷姬艷麗的臉上,掛了抹陰沉的笑。「沒錯,我送你一程。識相的,就自己放手!」

「不……快來人啊!」德媛慌忙求救。

扁線不明的甲板上,很快出現了人影。「怎麼回事?」

「救命啊……」看清楚立在荷姬背後的人,德媛直覺救星到來。「鈺!荷姬想害我,你快救我上去……你這是干什麼?!」愕瞠的雙眸中,映現了自己的丈夫竟伸出手來,要扳開她抓在荷姬袖上的小手!

「鈺?」她不敢相信,雙手抓得死緊。

「這邊離京城有千里遠,把你帶來,你還當真以為我是想要重修舊好嗎?別傻了!」男人面露鄙色,扭曲了原本俊好的容貌。「像你這種帶不上台面的夫人,養在家里我都嫌浪費米糧,更何況每個月還得花大筆銀兩買藥、請大夫來幫你這個要死不活的藥罐子續命!早死晚死一樣是死,你就認命一點,我可不想被你拖垮!」

「你……」他討厭她,大可以休了她、趕她出貝勒府,為什麼偏要殺她?

像是察覺她絞亂髒俯的疑問,鈺冷冷笑雲︰「為了你,怡沁郡王府每個月都會送來一筆錢,貼補你的藥錢和診金。我若是和你斷絕夫妻情分,就等於損失了一筆財富。然而要是你自己厭世自盡,那麼怡沁郡王就剩下我這個半子了,他不會舍得讓我鬧窮的。」否則,誰知道哪天這女人忍不住,跑回娘家去哭訴他的不是,讓他努力在郡王夫婦面前假裝的模範丈夫樣露了餡,白白丟失這筆收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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