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他身前接下這記猝不及防的熱吻,芸生錯愕了一下,卻沒有掙扎。她馴順地垂下濃睫,承受他頭一回略帶蠻橫的豪奪。
唇間的溫柔恍如一片海洋,包圍著她,讓她在無邊的波瀾里載浮載沉,教她迷醉中又覺無助,雙臂不自覺環上他健壯的身軀,像是欲攀住僅有的浮木,也像是想拉著他,一同沉溺。
許久,許久,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那已朱艷似秋海棠的兩片紅軟。心坎擺蕩著一種滿足,和另一種渴望,不禁深深嘆息。
「冥生哥哥?」迷蒙的媚眼微睜,她不明了他的吁嘆。
「我本想離開這里以後,卸下哥哥這個角色,改以一個男人的身分,和你繼續往後的生活……」長指拂過嬌人兒臉上兩國熟成的迷人棗紅,和方才嚐過的醉人軟紅,他沉沉低語,「我多盼望像這樣好好地吻你,擁抱你,撫模你,甚至佔有你……」
初次的露骨表白,令芸生俏臉瞬間加倍熱辣!
她羞怯別開,輕聲回應,「我的命是你救的,身體是你養好的,憑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就有資格向我索討任何報酬,我不會有異議。」
「鄭詩元又何嘗不是救過你?如果他也這般要求,你難道也點頭稱是?」他笑了,笑得很澹然。「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有跟你要求過報償,如今我也不會莫名強求,更不會拿自己的自作多情來逼你就範,你依然有資格追尋屬於你的幸福,明白嗎?」
不!她不明白!寫滿他眼中的離別是什麼?洋灑在他眉問的憂郁又是什麼?她全都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
「鄭詩元家業豐厚,而且待你一片痴心,相信他不會虧待你……」心口,便痛得不願再說。
芸生卻是听得徹底了。「你要……把我扔給他?」
倉皇而顫抖的疑問,換得了他的無言,而那,等同默認。
「為什麼?你說過只要我肯跟,你就會帶我走的!為什麼現在反悔了?你該是喜歡我的不是嗎?既然喜歡我,為什麼又要拋棄我?」她激切地吶喊,小手揪住他的前襟,想將他瞳孔深處的真相看個透徹,可迅速滿溢的淚水卻模糊了視界。
「是……是因為我太麻煩嗎?因為我拖累了你嗎?不……別這樣拋下我,我會好好學,我學煮飯、學洗衣、學鋪床疊被,甚至要我挑水砍柴也沒關系,我什麼都學,往後絕不會麻煩你、拖累你,只求你別把我一個人丟下,求求你……」她泣求,像是即將被遺棄的孩子般,惶恐無依。
「你沒听懂嗎?我想當回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哥哥!再跟下去,我沒法保證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杜冥生低吼,「反正你中意那個姓鄭的不是嗎?他能給你綾羅綢緞、山珍海味、珠圍翠繞、僕佣成群的生活,我能給的、做的,他和僕人們也都能給、能做,你跟他在一起也挺愉快的,又何必非要跟著我過苦日子?」
第無數顆淚珠晶瑩滑落,嬌人兒輕搖螓首,淒迷一笑。
「不是跟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過什麼樣的日子,又有什麼差別?」
輕飄過耳的話語,令男人驀爾一愣,怔忡地對自己所聞不大確定。「你……說什麼?」
「相信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從來都不感覺苦。」擁緊他,她有股想把自己融入他體內的沖動。是否血肉相容後,他就能更清楚她的心意?「我不要什麼綾羅綢緞、山珍海味,也不要僕人伺候,我只要你!我喜歡你每天對我噓寒問暖,喜歡你喊我起床、替我梳頭發,喜歡你牽著我的手游看山林,喜歡你說話的模樣,喜歡你的聲音,喜歡看你微笑……這麼多喜歡,只因為是你!如果不是你,那就沒意義了……沒意義了呀……」當失去這些「喜歡」所換來的不只是空虛寂寞,甚而是一場包勝過撕心裂肺的痛時,就再也不僅是喜歡,而是「愛」了。
淚花斑斑的小臉埋進他的胸膛,一聲聲摻著濃濃鼻音的嗚咽,彷若驚蟄的春雷,隆隆地震撼了心谷,教蕭索臨冬的山坎,在頃刻間暖暖回春。
她要他!他听見了,她只要他!盈懷的情動,毋需多說,無關於兩人的其他,亦已不再重要。
「芸生……」他捧高了依偎胸前的香首,將綿綿情話盡數訴諸於一記長吻。
這一次,他不僅依戀地吮吻她的柔軟、溫熱,靈巧的舌更放肆地撬開了潔白貝齒,探入其中,汲取芳津,嚐遍檀口的每一寸,並擾慌了濕軟的丁香小舌,前來與他糾纏不讓。
扣著縴軀的健臂愈發收緊,使嬌軟的胴體和他完全熨貼,不留多余縫隙,以確切地感受衣掌下的真實體熱,燒灼著彼此。
慾海與波瀾,滾燙的浪潮無法抵擋。他們在擠光肺部最後一口氧氣後,喘息地松開對方,從互望的目光中知道,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橫抱起癱軟懷中的芸生,男子十萬火急地走出小廳,大步跨過空地,踹開房門,將脆弱的白玉女圭女圭小心放上床舖,彎身持續在她的女敕唇、形頰、雪頸烙下火熱唇印,手則飛快地為她輕解羅衫,爾後褪盡自身衣物。
昏暗的房里,月光照亮了半張床。一尊因害羞而微蜷的香軟嬌軀,和昂然展現的值長軀體,果裎相見。
玉頸上,系著一只熟悉的荷包,他拿起一看,為上頭的一對金魚與她相視而笑。
正如這份「定情信物」,他們即將要共嘗魚水之歡……
☆☆☆
春波蕩漾的房中,暫時地,歸於平靜。
急劇的心跳平緩下來,小女子嫣紅的臉蛋枕在男人厚實的胸膛上,朱唇微嘟,「這下,你可要負責到底羅……」
「當然。」大掌愛不釋手地在涼王一般光滑的雪背上摩撫,風願得償的感覺真是快樂似神仙。
「不會再要鄭公子三媒六聘迎娶我了吧?」
「哼,什麼三媒六聘,他要敢開口提半個字,我就毒啞他!」他發狠撂話。
「別這樣。人家鄭公子好歹是個心懷仁義的大俠,還救過我哪!你可別亂來。」心知他不是亂打誑語的人,她趕忙出言制止。
「大俠?」怎麼她對那廝的評價總是這麼高?「在你眼里他是大俠,那我是什麼?」
「你呀……」活靈靈的烏瞳轉了轉,她俏皮地捏捏他豐挺的鼻子,「你是一只大、蝦!」
大蝦?他臉色驀地一沉,「為什麼?」怎麼姓鄭的是大俠,他就是只大蝦?
「因為你生活沉潛,沒什麼聲音也沒什麼表情,就像活在水里的蝦……呀!」
話音甫落,男人修健的軀體倏然不甘願地翻轉而上,手也開始不客氣起來。
「好哇,就讓你見識見識,我這只大蝦生氣時的表情和聲音!」幸虧她已說過愛的是他,否則忽地遭貶,他那容易受傷的小小心靈,可又不知要怎樣碎成片片了。
就算他真是只悶在水里的大蝦,她也仍舊愛上了他!愛上他沒有油腔滑調的甜言蜜語,沒有不切實際的泡影夢幻,只有最真實的給予,如水波那樣溫柔環繞在周圍,體貼她,保護她……
☆☆☆
衚衕小巷內,一支衣裝整肅的官兵,在院落門口列隊一字排開,似是迎接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蒞臨,引來街坊探頭探腦,又是一番交頭接耳。
一乘幾乎與小衚衕同寬的華麗馬車達達駛來,隨後在隊伍前停下。一身官服的縣官首先下車,連同秀水城內最德高望重的劉大戶,齊對微敢的馬車門恭敬哈腰。
「貝勒爺,就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