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愧疚呢?她擰起眉頭,猜想心里的感覺。
「怎麼了?為什麼把眉頭皺得像菜干,心里在煩些什麼事?」他帶她走到大門前,接過奴僕遞來的披風,正想為她穿上,發現她的表情像是吃了黃連一樣。
「怎麼去?」蘇君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舒展眉頭反問他。
「齊王府離我們樂府不過二條街,我帶著你走過去就行。」他為她穿好披風。「剛才在想什麼?表情這麼不高興。
蘇君隨他出府,眼楮看著樂府牆上的圖騰,腦海閃現模糊的影像,但一下子又失去蹤影。
「我昨夜作夢了。
「又作夢了?」樂靜驤听到她的話,側臉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對她一笑,「最近你常作夢,夢醒時總忘了夢見什麼。今天你擰著眉頭。是不是夢見什麼討厭的事?」
「不是,蘇君不討厭爹娘。」她解釋昨夜的夢。
「這次有印象是夢見你的爹娘?」樂靜驤摟著她的縴腰,彎過胡同口走向另一條街。「那……除了你爹娘還有什麼?」
「不清楚。」蘇君很盡力、很仔細地回想,記得的事情很少,不過名字卻忘不了。「夢里爹娘一直喊著我,可是他們沒有叫我蘇君,而是一直叫著另一個名字。」
「另一個名字?什麼名字?」他很好奇,心理的答案已經浮現。
「他們一直叫著芷兒、芷兒的。」蘇君向前跑了幾步,停在他前面擋住去路,等他的雙眼專注地看著她才又開口,「如果……我不是蘇君,你會不會——」
「你是蘇君,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樂靜驤向前走幾步,伸手將她圈進臂彎,擁著她繼續往前走。「我曾經告訴你,我把你救回府的經過,如果你還記得的話,你該知道從你踏入我的生命開始,你就是蘇君,不再是別人了。」
「但萬一我有什麼不好的過去呢?」
「不好的過去?」他用著猜疑的眼神看她,她則回他一個肯定的點頭。
「是,不好的過去。我最近常作討厭的夢,我不喜歡……不想想起。」深鎖的眉宇之間淨是苦惱的憂郁。「我不要當芷兒——」
「那你就不會是芷兒。」樂靜驤截斷她的話,停下腳步,讓她仰著臉與他對望,「不管你想起或想不起,你都是我的蘇君。不過你若真覺得想起過往的事讓你討厭、苦惱,不想也罷,我無所謂。」他聳著肩來加強他的態度。
蘇君貼近他的身前,確定他的認真才安了心,接著又開口問︰「你不在乎我沒有過去,或者是我有不好的過去嗎?
「好不好、有沒有都是過去的事,在乎又能追回什麼?」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反問她在意什麼?
看她思索著他的問題,他牽著她走進另一條胡同。「你若想得起過去,有虧欠人家什麼,到時候我們盡量想法子補償他,而你依然是我的蘇君。你若想不起來也罷,就當你一出生就在樂府,你的名字本來就叫蘇君,這樣你懂我的意思嗎?」他停在齊王府豪華的銅門前問她。
蘇君順著他的動作,雙手貼在他的心口上,規律的心跳仿佛在對她說著誓言。她好想親耳听這樣的誓言,于是偎入他的胸口,滿足于這種溫暖和安全感。「蘇君,這輩子都是你的蘇君,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你的蘇君。」
像是繞口令的起誓,彼此就這樣的約定下,他不容許她反海,更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這項約定。
第六章
「你就是蘇君?」
「嗯。」蘇君看著眼前年輕貌美的男子,躲避他伸過來的手,緊偎著樂靜驤當避風港。
「澍謙,要你的小棋子節制一點,別嚇著我的人了。」
樂靜驤輕揮衣袖,也揮去一直想拉蘇君的魔手。
「她是你的人?」說話的人一臉「你慘了!」的表情。
樂靜驤無所謂地睨他一眼,「不是我的人,難不成是樹謙的人?」
「你別瞎說,他……挑嘴得很。」小棋子喚怒地瞪著齊澍謙回道。
「是嗎?我怎麼從不知他挑嘴,我以為他——」
「好了,你們兩個逗嘴歸逗嘴,別把我扯上了。」
齊澍謙倒完四人的茶水,開口喝止兩個一踫面就斗個不停的人。「蘇君姑娘,過來這兒坐,請用茶。」
蘇君見男主人自倒茶水,心里有些詫異。不過從他們走進這個後院花園,便沒有瞧見一名僕人在旁伺候。不像在樂府,除非她和他是在書房,否則走到哪兒,一定有奴僕在一旁候著。
「你瞧什麼?」
那張好看得有些過分的臉突然貼到她眼前,嚇得她臉色一白,又迅速染上紅暈,立刻將整張臉埋進樂靜驤的胸懷。
從她不願離開他的行為,樂靜驤了解她是怕生,猜想這該是她的本性,原本就是容易羞怯的人。
難怪她最初認定他之後,便不願讓其他人親近。他該慶幸當初她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而不是傅蔚儒,否則他想親近她,或想打破她的心防,可能要花上更多的時間。
「別欺負她了,她很容易怕生,艷卿也是試了幾次才讓她願意單獨留在房里聆琴。」
樂靜驤摟著她坐下來。
小棋子倒不理會蘇君怕生,反正今天是纏定她了,難得有齊澍謙願意讓自己親近的人,怎可以放過呢?
「你別管我,我自有辦法讓她陪我玩,你快點去陪齊驢子下棋吧,棋盤我已經擺好在那兒了。」小棋子指著亭子另一旁的小棋桌。
「別心急,靜驤今天帶她來,就是來給你做伴的,你若不小心把人嚇著了,不願意和你做朋友,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交朋友。」齊澎謙挪動身子往棋桌走過去。
「過來下盤棋,待會兒我拿他們兩人從關口寄來的書信給你瞧瞧。依他們的意思,那幅畫和畫上的題字是要給皇上賀新年的,你可以依畫上的詩詞填個好譜,而我……依畫設計個新棋陣,這樣我們四君子就有給皇上的新春賀禮了。」
樂靜驤放開蘇君,跟著他挪動,听到他的話頷首贊同,「這倒是不錯的主意,听說你最近答應了一件不情之請,真的嗎?」
「嗯,我雖是身不由己,倒是拖累你們幾個——」
蘇君想跟樂靜驤過去,一站起身手就被人捉住。
「你別怕我呀!」小棋子拉著蘇君往另一個方向走。
「我長得很可怕嗎?」小棋子做了一個鬼臉,逗笑了蘇君,「是呀,我連做鬼臉也很可愛,為什麼你這麼怕我呢?」
「我……不認識你。」
蘇君任小棋子拉到一旁,對她的陌生感,因為她的逗弄而淡然。「你也是個姑娘嗎?為什麼沒有和我一樣?」她說出心底的疑惑。
「我……那是因為我听齊驢子說,樂靜驤帶你出府,都是讓你這樣穿的啊。所以我想我這麼穿才方便和你玩啊!怎麼你反而穿得這麼正式?」
她拉起蘇君的兩手,看著整套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感覺。「你穿這樣很好看,下回我要齊驢子給我做套跟你一樣的衣服,這樣我們一起出去玩時,就可以穿一樣,說不定別人會以為我們是姐妹呢!」
蘇君看她笑得天真,也對她笑了起來。
她很美,甚至比艷卿還美;但她沒有艷卿的矯揉做作,全然的天真讓她更顯得年輕美麗。曾听人說過渾然天成,有如仙子的美人兒,大概就像她一樣吧?!
蘇君直瞪著小棋子看,好生羨慕小棋子那種率性、天真的年輕感覺,她笑看小棋子說話時生動的表情,思緒停頓了下,驀然一個想法浮上心頭,曾經……她也期望有一個人能有小棋子這種年輕、天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