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種命啊!
他命中注定無法與心愛的人結成連理,就是無緣哪……
「我听你在放屁!」毫不客氣的粗魯話語直接打斷尹水滸的惆悵傷懷,甚至接口道︰「說得一副愛得多深又多重似的,會不會太夸張了?現實就是你一廂情願在單相思而已,何必說得恁地嚴重?」
一片真情被人這樣批判,尹水滸微惱,但良好的教養讓他習慣性地克制住情緒,冷聲道︰「你懂什麼?」
「這問題應該要問你自己才是。」說話的人滿是奚嘲的口吻,嗤道︰「你才是懂什麼啊?不過就是單相思,自己一頭熱的事,說得好像很懂感情似的,絕望成這樣,是想笑掉別人的大牙嗎?」
這話直戳中尹水滸的痛處。
施施,那個他視為女神般的心愛人兒……
並非他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可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有機會的。
這無關家世背景……尹水滸知道,伊人並非貪求名利權勢的女人,事實上他魂縈夢牽、為之深深吸引的,正是她渾身散發的靈氣與淡雅的氣息,她是如此清新月兌俗,猶如山林間的仙子,世俗名利,豈能入她之眼?
以他的家世條件,在他人眼中已絕對是可列入考慮的乘龍快婿。
可真正讓他覺得自己有機會的,是她看他的感覺。
靶覺。
這事說來飄渺,可是他真的感覺到了,就在那偶爾的四目交接中,那總是優雅從容的清冷麗顏會因為他而多了幾分神采,讓他確實知道,之于其它人的存在,他肯定是不一樣的。
這讓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可她狠!她夠絕!
總以為是她姊姊一再從中作梗,才讓她無法大方響應他的情感,只能一再壓抑那份感情。
可他錯了。
在她那個姊姊當街糟蹋他的心意,將他想方設法才弄回來的冰晶奇花給隨手扔上大街、被行經的馬車輾個稀爛時,他就知道他錯了。
仙靈冰晶,傳說中的求愛之花。
相傳二十年才開一次,而且生長條件嚴苛,有幸目睹者幾希,若有緣得到這花,就能得到幸福。
為了她,尹水滸無視于被摯友當成傻子或笑話,執意上山尋花,也許是痴情感動了天,還真讓他找到了這朵傳說中的奇花,可結果呢?
視、如、敝、屣!
她竟然任她姊姊丟棄他的一片真心,任由行經的馬車將花壓個稀巴爛!
這算什麼?
並不是花錢托人在異地采買就能到手的那些瓜果點心、手抄珍本,也絕不是那些為她獨留的限量佳釀或自己寫的小詩可以比擬。
那花,是他冒著未知的危險、熬過可能白費心思的心理煎熬,親自去那荒山野嶺苦尋許久,蒙獲上天垂憐才給尋回來的寶貝。
為了將花兒送給她,他一路快馬加鞭,連回家整裝梳洗的時間都沒有,搞得自己狼狽不堪,一度還以為路上的偶遇是上天要幫他一把的安排,不料卻是如此結局……
她任姊姊這般糟蹋他的心意,就當著他的面。
心中某些部分被傷害了,留下的傷口再也無法復原。
第1章(2)
尹水滸頭一回反過來檢視自己,回想這長時間以來的迷戀究竟值不值得,然後竟發現過去從沒看到過的視野,明明白白看見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盲目。
他很受傷,不光光是所有付出全白費了,還有接踵而來的問題……他滿腔情意付諸流水的事,是不是已經成了笑柄,所有人其實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尹水滸原就有此疑慮,現在被人這麼不客氣地搶白一頓,正印證了他的猜測……
被當成笑話了,他曾經的付出與真心,都被當成笑話了。
這認知,就像是血淋淋的傷口讓人抹上一層鹽似的,叫他打心底地疼啊……
理智本就讓酒意給麻痹大半,加上被話這麼一激,尹水滸哪還顧得了維持什麼貴公子的風度?
他憋了許久的一口悶氣,就這樣爆了——
「單相思就不是相思?一廂情願的單戀就不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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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為燃著柴火的破廟帶來一瞬間的光明,映照出尹水滸泛著怒氣卻掩不住疲憊的俊顏。
就彷佛是要回應尹水滸內心的澎湃激昂似的,接連著還轟然炸了一聲雷,為他的話語落下強而有力的結尾。
忽地,無聲,破廟外淅瀝瀝的大雨持續下著,屋里的數個角落跟著滴滴答答落著小雨,氣氛既僵凝又緊繃。
說起來,對尹水滸而言,這真是很糟的一天……
這時節、這天氣、這地點,理論上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荒郊野外,也不該遇到這山區的傾盆大雨,但偏偏所有的不該,全因為一個他也搞不清是誰、但名義上是他表姑媽的女人給破壞了。
天曉得這表姑媽到底是哪一房的表?
兩家的關系,遠到他家爹親說起時他一度听到閃神……尹水滸不是故意的,那一長串「是爹的六表哥的大舅家的三叔公的八妹婿的九姨太的什麼什麼跟什麼什麼」的親族關系扯得太漫長,他壓根兒沒法子听出個所以然來。
反正這當中的關系是怎麼牽的也不是重點,他只消知道結論便罷。
結論就是這一表三千里的女人若按輩分排序,名義上是他的表姑媽,而且還是個飽受命運作弄,頗令人同情的表姑媽。
話題講到這段落上,依他爹娘的性子,不免要唱作俱佳的、說書似的講起另一長串據說很值得同情的際遇。
尹水滸得承認,由于雙親的講解著實太過廢話連篇,害他在這段落時,很不小心地再次神游太虛了。
但依據片段听到的幾句大致拼湊起來,就是指月復為婚又兼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在成親前三個月因故過世,還未出閣就先守了寡的表姑媽心性大變,從此就變得不太正常,近日還出現更嚴重的傾向。
這些本都不干尹水滸的事!
即便他家爹娘跟宗族長老們認為換個環境有利于換個心境,便自作主張定了案,決定把人接回他們莊子里一陣子,這事依然跟他沾不上邊……怎麼說他尹家經營的四海酒莊在鄰近幾個州郡里都是名號最響、首屈一指的商家,家業、宅邸之大可以想象,只是多個人吃飯而已,哪有什麼問題?
但偏偏,直到現在,兩天前就該抵達的人還不見蹤影,這下就有尹水滸的事了。
就算一表三千里,但總是宗族里的族人,尹水滸身為族長準接班人,頂著少當家的身分再加上所有人都覺得他正處情傷期,該要找些事來轉移他的心思,就這麼著,尋人的工作落到了他的頭上。
他當然覺得不合理,但就算再三強調自己沒事,不需要特別安插工作來轉移注意力,沒人听,有什麼用?
眾口鑠金啊!
也之所以,他在這里了。
燕渡山,依著兩名被使計丟下的武師通報,他們是在燕渡山這一帶跟丟了人,雖然尹水滸同樣也沒頭緒,但也是得盡人事地前來繞繞。
但哪曉得,他怎會倒霉成這副德行?
天上掉下這麼一件推不掉的爛差事就已經夠煩人了,毫無頭緒中,他還很仁至義盡地在思索著到底該從哪邊開始?他到底該怎麼進行尋人的工作?這山里的天氣說變就變,不久前還晴朗無雲,忽地就像罩上衫子似的,沒多久的時間就黑成了一片。
竟然連天氣都跟他作對!
豆大的雨點落下時,先是一滴、兩滴,看似無害。
但這般的降雨速度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的事,壓根兒不容人細想,頃刻間,傾盆大雨整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