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金平真真切切地認真去想這問題過去,他確實是沒見過這樣放肆開朗的笑容出現在妹妹臉上,他也從沒想過,這樣縱情大笑的豪爽樣會出現在自家麼妹身上,因為他一直以為,妹妹就是個內向、安靜,個性貼心又良善的小女孩。
難道是真的?
是他自己太自以為是,就如同小花所說的那般,過去他對妹妹的疼愛,其實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其實妹妹是不開心的?
金平忽然感到不確定了。
餅去一直堅信的事,突然間,都不確定了。
他的小兔妹妹……他的……
「哥哥。」金兔乖覺的上前叫人,也不知怎麼回事,明明也才兩個多月不見,看著兄長,卻總有種生疏感。
金平何嘗不是如此?
直到金兔走近了,也不確定是不是男生裝扮的因素,有那麼一瞬間,金平竟有些恍惚……何以……何以他如此珍視愛護的妹妹竟讓他感到幾許陌生?
四周如此吵雜,異族語言融匯其中,但兄妹倆竟是相對默默無語。
「你……」最終是金平開了口,卻是起了個頭又頓住,遲疑了好一下後,他問︰「最近好嗎?」
金兔沒答他,卻是問了︰「哥哥你生氣了嗎?」
這問題,金平沒法兒答她,因為這當下,他只覺得思緒十分混亂。
霍西游自是看出他迷亂的神色,往前站了一步,將金兔護在身後,說道︰「你別怪她,有什麼事,沖著我來。」
這話,在一片混亂中,給了金平方向……
全是他害的,要不是這霍西游壞事,事情又怎會演變成這般?
揍他!
金平身體力行,想到就出了拳,出其不意地正中霍西游的右眼。
金兔驚呼出聲,這一呼讓金平的心又涼了半截,但還來不及衍生出「女大不中留」的感嘆,就發現妹妹是沖上前一步……
梅花昏倒了。
第8章(1)
梅花流產了。
一個多月的孩兒,她沒發現,待知情時,那未成形的胎兒已經禁不住她多日的勞累奔波,離開了她……
「怎麼說我才是兔兒的親爹,難不成我會害她?」金老爹氣得吹胡子瞪眼,是這樣罵著兒子的︰「就是不想你對兔兒的溺愛耽誤到你們兄妹倆的人生,我才刻意要支開你,以前你老是不信邪,都以為是別人多心,現在好了,搞到連自己的親骨肉都沒了,這下你高興了吧?」
「兄弟,我其實很想揍你。」管三國看著他的神情復雜,最終嘆了口氣,只能這麼說︰「但發生這種事,我相信你比誰都難受,所以我也不多說什麼,你自己好自為之。」
尹水滸帶了酒來看他,沒說什麼,就是拍拍他的背,之後陪著他默默的喝了一夜悶酒。
在事情發生過後,金平心情之紊亂是可想而知,這情況下的他基本上是誰也不見,少數的特例就這幾個,而偏偏,他唯一主動想見的那個人卻不願意見他。
梅花決定離開他了,在流產之後。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得知孩子沒了,樣子倒是顯得冷靜,只是神情木然的表示再也不願意見到他,同時態度堅決地要求離開金家,她要回鳳梧山。
即使諸多人都勸她,表示小產如同生孩子,一定要先休養,坐月子般地養足了氣,對身子骨的損害才能降到最低,她卻恍若未聞。
金平不得不承認,他疼之逾命的妹妹在這時跳出來,硬是把梅花接去霍家休養,是真真切切地幫了他一個大忙。
但……也著實讓他這般的意外啊……
「哥,我長大了。」面對他不知該說什麼的當下,他可愛的妹妹一臉害羞地這樣對他說。
金平卻是有些恍惚……當年那個他一把抱在懷中細細哄騙的女圭女圭,長大了……長大了嗎?
「嫂嫂現在正傷心,我會好好照顧她,哥哥你別太擔心,我會盡量找機會幫你說說好話。」
面對妹妹那一臉的認真,金平不知該如何言語,最終只能擠出一句︰「謝謝。」
他記憶里的小女圭女圭卻是一臉的不自在,最後有些些不好意思地對他說道︰「別這樣說,一直以來都是受到哥哥的照顧與幫助,難得能幫上哥哥的忙,有我使得上力的地方,哥哥若跟我見外,我可真要傷心了。」
這話,說得既成熟又得體,卻讓金平更加恍惚……
那個牙牙學語的小女圭女圭,真的長大了……不但嫁人了,甚至還能回過頭給予他援助……她不需要他的照顧,不再需要了……
你以前可曾見妹妹這樣笑過?
你所給予的,真的是她所需要的?對她而言,那真的是最好的?
梅花的這些話語,一再地在金平的心中回響著。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的妹妹是個安靜乖巧又內向的女孩兒家,可是在東郊市集里,他所看見的卻是另一個人,那開朗活潑的女子,壓根兒不是他記憶中的妹妹。
也是因為那樣活潑有朝氣,讓他知道……
原來,妹妹沒有受脅于霍西游,她並不需要救助。
原來,妹妹與霍西游是情投意合的一對,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也原來,妹妹嫁人之後的日子過得這般快活,不但笑容開朗了,人也比以往都要來得精神、有朝氣。
原來……有這麼多的原來……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金平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事會在突然間全亂了套?
他一直以來所相信的事,一直努力貫徹的信念,它們就這樣被顛覆了,好似從來不存在過。
從沒想過,他可以不用再遵守對亡母的承諾,一直以來,照顧妹妹好像就該是他的責任,是他第一優先該執行的任務與工作。
從沒有人跟他說︰夠了,已經不需要了,金平你該放手了。
如果,他的妹妹真的不再需要他的保護與照顧……
如果,一直以來全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那麼……
他一直以來都是做了什麼?
他對他的小花兒又是做了什麼?
包別提……那個無緣的、沒機會來到這世上的親骨肉……
金平的世界正在崩壞。
他無所適從;他內疚彷徨;他就像個迷路的孩子,當信念消失後,在各種沖擊之下,找不到自己該前進的方向。
如此消沉喪志的日子里,唯一可堪安慰的事,就是彷徨的並不只他一個。
尹水滸就像他的難兄難弟,這些難熬的日子里,每每一到夜里總會拎著一壇酒來,兩個同樣消沉失意的人便一塊兒喝悶酒,也算是一種安慰……
「唉。」沉默的酒伴一反常態忽地出了聲,尹水滸一臉若有所悟的神情。
金平看了他一眼,一飲而盡手里的杯中物,而後咚一聲地重重放下酒杯,問︰「連你也要開始說教了嗎?」
同樣為情所困的尹水滸也看了他一眼,同樣一飲杯中物,低道︰「我沒那興致。」
那現在是在「唉」好玩的嗎?
仿佛知道金平的不滿,尹水滸自行補完話頭,道︰「我想通了。」
杯子同樣重重地落下,尹水滸發表他苦思多日的結論——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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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這樣!
天下女人何其多,他尹水滸又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尹水滸痛定思痛了好多天,很滿意最後得到的這個結論,但金平不爽,而且是十分的不爽。
「為什麼不成?」金平恨聲問著。那個「花」字,直刺到他的痛處,只當尹水滸是故意的,恨得他握緊手里的杯子,直問︰「我就是喜歡這朵花,不行嗎?」
「發什麼酒瘋,你的花,跟我的花又不一樣。」尹水滸沒好氣,這回是真刺他。「再說了,看不出你哪里喜歡了?真要那麼寶貝,哪有時間窩在家里喝悶酒,早想方設法去把人給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