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搞不懂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那讓金兔有些怕怕的,但為了自己美好的將來,她心理建設完,還是得硬著頭皮上前……
對于她的出現,霍西游只抬頭看了她一眼,接著便繼續他的釣魚大業。
他悶不吭聲,選了隔壁棵大樹坐下的金兔只得自立自強——
「謝謝。」想半天,只能從道謝開始。
除了因為他幫她的傷口重新又上了藥,也因為他讓她的人生又再次出現自由的光芒……雖然現在局勢不明,還不確定她能不能真的得到自由的生活,但能避去面對自己兄長的場面,總是讓人好過的。
所以這聲謝,她覺得是應該的事。
霍西游仍是沒答腔,整個人就像尊石像一樣杵坐在那邊。
一時,除了蟲鳴鳥叫,無聲……
他不開口,好一會兒後,金兔反倒有些放松了,默默的跟著倚向身後的樹干,跟著欣賞這湖光山色。
「其實哥哥他不是有意這樣罵你。」狀似自言自語,她忽地就說了︰「你認識他這麼久了,也知道只要事關到我,他就容易失去理智,其實只要讓他冷靜想想,他就知道他對你的指控有多可笑了。」
金兔嘆了一口氣,因為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生活。
那些個堂哥們,好歹是逢年過節才要面對,但自家的親哥哥可不一樣,她一年到頭都要面對那緊迫盯人的關愛,諸如——
「就像有一次過年時,我吃壞了肚子,哥哥他以為廚師故意下毒謀財害命,揪著廚師要報官去,一堆人攔著他也勸不住,還是驚動了地方父母官。」想起往事,金兔真的覺得很丟臉。
那年,幾個堂哥準備的零嘴實在多到過分,金兔就算再怎樣小心避免,還是很不幸的開始月復疼、跑茅房的命運。
她已經盡量低調,不希望身體不適的事聲張出去,但忍了一天,拉到虛汗直冒、泛白的臉色,以及次數多到叫人可疑的跑茅房次數,還是泄了底。
再之後,就是她無可控制的局面……
這事霍西游是有印象的。
也忘了是哪年的過年,一個睡到飽的年初三,沒想到一大清早就為了一個吃壞肚子的病因給挖起床,當下已經夠火大了,還要跟那個有妄想癥的人爭論是被下藥還是吃壞肚子。
真的是想到就氣人!
「還有一次,我跟著堂嫂們上山禮佛,結果我自己不小心在山路上絆了一跤,堂嫂們知道哥哥緊張我,趕緊讓人通報,這下不得了,哥哥一口咬定有人出手暗算,想挾持我,藉以勒索金寶錢莊。」
又是一嘆,想到那次的烏龍事件,金兔一樣沒力。
「那回我跟著堂嫂被迫待在廟里,直到哥哥命人搜山搜了三天確定沒有歹徒,才把我們從禪房放出來,也是從那次後,沒有一個嫂嫂敢約我出門了。」
要比悲慘,金兔還真想不出,有哪個好命人可以悲慘成她這樣子。
「所以你別氣我哥了。」回想過往,她只能給他這個結論。
微風吹過,枝椏沙沙微響,忽地有一條大魚躍出水面,撲通一聲又沉落入湖,四周,除了蟲鳴鳥叫,無聲……
畢竟是讓金平訓練出來的,為了保有安定平靜的日子,金兔太習慣察言觀色,然後選擇最好的應對方法。
她感覺釣魚的那個人看起來平靜,但心情仍不是頂好,想了想,關于自己的茫茫前程,她不覺得這時是很好的討論時機。
不自覺的放松心情,從來就安于現狀,很容易得過且過的金兔跟著放松,享受這湖光山色的天然美景,融入眼下這安寧又靜謐的氣氛。
明明才剛醒來,但面對這樣的風光,這樣寧靜的氛圍,不知怎地,金兔又覺得愛困了。
大大的眼楮慢慢的、慢慢的合了上,最後在衣物披覆身上時驚醒了下。
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她看了看身上多出的外袍,接著朝仿佛沒動作的霍西游看了一眼,小小的臉兒露出甜甜一笑,閉上眼,舒舒服服的又睡了。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時能怎麼快活,當然就怎麼快活的過,一逕鑽研煩惱,搞得自己煩惱,那是笨蛋才會做的事。
所以金兔就這樣舒舒服服的睡去了。
第4章(1)
後來,金兔知道,這竹屋里不光是霍西游與她。
在主屋旁其實還有兩戶小一些的竹屋,一戶是擱置各式藥材與煉丹藥用的,另一戶所住的,是早些年前受霍西游所救之後,從此自願留守竹屋,為霍西游效力,擔任服侍、清潔維護與守護藥園工作的啞僕夫婦。
後來,金兔知道他們落腳的所在是霍西游的秘密基地。
這是位于奇萊谷再過一個山頭的山坳處,人煙少至,霍西游少年時意外發現此處後,從此築屋而居,每年春秋或是不順心時,便會躲到這兒修身養性,順便看看他植栽的各式珍稀藥草。
既然知道了些什麼,不回報點什麼好似有些不公平。
所以金兔很不好意思的跟他分享了她的逃家秘辛——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件,只是想在還有能力作夢的時候,在這些夢想被完完全全綁死、消失之前,能親眼見識見識游記上所描寫的山川景色,體會一下自由自在的感受。
她說的那時候,霍西游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後就再沒追問什麼,這跟她家里那個事事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哥哥完、全、不、一、樣!
但金兔卻是開始有些理解了……
這就是他!
耐性不是挺足,脾氣不是頂好,有時說話只能用難听來形容,但真有什麼事情,就算再怎麼不高興,臭著臉也是會默默的做。
對人給予無條件的尊重;當然,這一方面也可以說是因為沒耐性、懶得去管其他人的事。可總的來說,只要對方不主動說的事就不追問,這是讓人覺得很窩心的習慣。
這樣的性格,也許不是什麼溫情感性路線的人士,不是個秉燭談心的好對象,但絕對是可靠的、值得人寄予信賴的朋友,這就是霍西游。
到了後來的後來,金兔知道為了尋藥的關系,霍西游很熟悉野外求生的各種技能,可以說是個中好手,當下讓她對他的景仰一發不可收拾,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起來,忍不住想找機會偷師,向他求教各種可能會遇到的突發狀況,以及該怎麼面對與解決的方法。
而,在這偷師的交流之中,再加上吃了人家不少奇珍妙藥,連豢養的家禽也吃得七七八八,習慣察言觀色的金兔終于慢慢、慢慢的模清了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從此過起如魚得水的愜意山居生活。
釣魚,她要學。
采野菜,她要學。
裝置捕獸的陷阱,她要學。
沒錯,眼下她確實是只剩一只不太俐索的左手可以用,但她很用心的在觀摩學習,很努力的把它們記憶下來。
至于實際操作的部分……來日方長,來日方長的。
等手傷痊愈,大江南北任她闖蕩時,還怕沒有實際練習的機會嗎?
眼下,是有什麼能學,就趕緊先學起來再說,所以像出門采藥這種事,就當是備而不用也好,她也照樣要跟……最初的答案當然是不行!
就跟其他事情一樣,不行!不行!通通不行!
但既然模清他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對付他的方式不用多,只要很可憐很可憐的看他一眼,然後可憐兮兮的低下頭,故作落寞,接著,他便會凶巴巴的自行改口。
就好比眼下——
「我只是到附近繞繞,看有沒有什麼草藥可運用,你跟去做什麼?」霍西游幾乎是瞪著她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