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就不合理!
他要是坐在那里,沒理由她進進出出的服務或是送菜這麼多回都沒發現,卻在她一身狼狽要離開這個教人難堪的現場時,他像鬼一樣……真的!
對她來說,真的就像鬼一樣的出現!
因為他在她經過時就這麼突然站了起來,她是直到他出聲的這一刻才發現他的存在。
所以,這教她要如何不感驚嚇?
忍不住回想到一個多月前他造訪時,發生在樓梯間的「靈異事件」……
明明是這麼大一個人杵在她身後,她二姨卻能完全略過他這人,好像他從來不存在一樣。
難不成……這人會隱身術嗎?
項幽凌……像幽靈……這人究竟是人是誰?
樓寄雙心中浮現一個又一個荒謬的想法,同時,帶著他體溫的西裝外套罩上了她的頭頂……
「你是誰?」潑水的女客一臉不屑,叫囂怒道︰「關你屁事?」
「你閉嘴!」女客身邊的男人一改先前的沈默,急忙低斥了她一聲,只見他慌亂中摻著點驚訝,那表情、那心情,正如同樓寄雙,完全震驚于項幽凌的出現,也納悶著先前怎麼會沒看見?
「親愛的?」前一刻還氣焰高張的女客人被吼得一頭霧水。
「項執行長,您怎麼也在這兒用餐?剛怎都沒瞧見您?」男人客氣的問,完全不見方才看戲的冷漠神態。
「曹經理,再四十分鐘有一場會議要進行的,不是嗎?」項幽凌問著,但目光並沒擺在那個曹經理的身上。
「是的。」坐在項幽凌對面的秘書也跟著站了起來,一板一眼的正式回報。「等一下的財務會議,曹經理是列席的一員,主要負責人事上的會報。」
「我相信重新出餐會讓曹經理趕不及會議,所以不用麻煩了。」在餐廳經理出聲之前,項幽凌先一步客氣有禮的交代。
「但……」
「對!對!不用麻煩,不用麻煩了,我剛忘了我還有個會議要開呢!」曹經理搶在餐廳經理表示之前就先表態。
餐廳經理當機立斷,緊接著開口︰「那請容我們以本店的禮券表達歉意,真的是很抱歉,我們的餐點不合您……」
「對了,說到這個。」項幽凌狀似不經意的開口,截斷了餐廳經理的客套話,慵懶的目光直直看向曹經理,問︰「餐點若真的很不合口味,關服務生什麼事?」
「那個……那個……」
在曹經理辭窮的那一刻,場面很詭異。
至少,對披著項幽凌的外套、因為他這個疑問而遭多人行注目禮的樓寄雙而言,那真的是超無敵詭異的一刻。
她相信,若要票選她人生中備受煎熬的一刻,眼下這個場面絕對會是名列前茅的其中之一!
「我相信,弄成這樣,餐廳也不會勉強員工一身濕的繼續工作吧?」項幽凌渾然不覺她尷尬地,逕自問餐廳經理。
餐廳經理可是很精明的,雖然心中納悶這兼職的服務生是什麼來頭,怎會讓看起來來頭很大的客人給護著,不過反正先順著話說就對了。
「那當然!那當然!」
項幽凌等的就是這一句。
「那好,我先送她回去了。」說完,當著所有人的面對秘書交代道︰「小吳,等下的會議你先幫我記錄下來,視訊的時候要是祺少問起,就跟他說,我送我們妹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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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幽凌一向就不是個多事的人。
同樣的用餐事件,肇事者的行徑雖然同樣也會讓他感到不悅,但大致上,他最多是再也不來這間餐廳用餐,並不會想節外生枝。
就算發現鬧事的人是公司體制下的人也一樣。
低調成性的他一樣不會公開表態,最多就是對這人的人品打個問號,回公司後私下追蹤嚴查一番,看有無瀆職的情況,再決定這人還適不適任,是不是還能繼續留下。
按他的個性,再怎麼反感,處置的方式就大概是這樣,但今兒個這事就恰恰好發生在那個難纏的樓小姐身上,讓他不出面都不行,但這一出面,卻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並不諱言,最近他其實一直在苦惱著。
這陣子的按兵不動,並不是不出招,而是這位芳齡十八的小妞,行事委實非一般常人也。
送上難以計數的遺產,她一句話,不收。
約了時間要再細談,她不予理會,假裝沒這回事。
原以為她是心高氣傲、難以用金錢收買的那種人,但才剛這麼想的時候,送去的輪椅跟禮儀公司的服務她又接受了。
以為事情有了轉機,小妮子看清現實,知曉了金錢的好處,偏偏靜候數日就再無下文,這人收了禮就斷了音訊,沒有後續。
眼下讓他撞見她受人欺侮的一幕,說實話,在還沒模清她個性的前提之下,就貿然為她出頭,他還真的不知道此舉究竟是好還是壞。
所以他已經準備好了。
見招拆招吧!
就算她從進員工休息室換回衣服,到他開車要送她回家的這一路上皆是沈默,不發一詞,可他知道,她一定會有所動作跟疑問,那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對此,項幽凌設想了各種答案,好比——
「你怎麼會在那里?你是不是跟蹤我?」
當她有這種疑問時,他可以解釋,一切都只是巧合,純粹因為公司剛好在附近,而他只是工作到一個段落,想慰勞一下自己跟秘書,所以剛剛好到這間餐廳用餐而已,絕對與跟蹤無關。
「誰讓你多事?我說過我不想跟夏家牽扯上關系的。」
當她有類似的抱怨時,他也想好了答案——事關夏商集團的顏面問題,當她還是遺囑繼承人之一時,他絕不可能任她被欺負而不管。
甚至更進一步說,今天就算抽到簽的不是他,換了商祺或是商蜜,這對跟他一樣被領養、受夏爺爺恩澤照顧長大的兄妹倆出馬,也會跟他做一樣的事。
而且絕不只如此!
只要她稍稍對這兩個人有些許的基本認識,模清這對兄妹倆的個性就知道,那鐵定只有鬧得更大的分。
諸如此類的質問,項幽凌都想好了應對方案,就只等她開口問,果不其然,在快抵達她家之前,她開口了——
「謝謝。」
怔了下,平凡卻完全超出預期的句子讓項幽凌險些要反應不過來。
「雖然我很不習慣,又雖然,日後我還要想辦法跟同事解釋,你月兌口說的那句妹妹是怎樣的妹法,但其實也還好,隨便想個名目就能唬弄過去,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她說著,一臉正色。
這一路上的沈默,不是為了搞怪想問題刁難他,其實樓寄雙是在消化整個事件帶給她的沖擊,這會兒正是她想出結論的時候。
「我仔細想過……其實你也是一番好意。」抱著他的外套,坐在副駕駛座的她一臉認真說道︰「要不然你可以假裝沒看見,大可以置之下理,讓我被人欺負的,所以我欠你一句道謝,謝謝你。」
她一本正經,明明是那麼年輕稚女敕的年紀,但那認真又拘謹的正經模樣就跟個小老太婆沒兩樣,如此矛盾的反差直讓人感到無言。
特別是,項幽凌預想了半天,結果卻是全錯,沒一句能派得上用場,那更讓他無言。
「沒什麼。」最後,項幽凌只能對她這麼說。
「在成人的世界里……社會就是這樣現實,對吧?」她無意識的問,樣子顯得蕭瑟,像是被什麼所苦惱那般。
項幽凌也不是擅長安慰的人,想了想之後,放棄空洞的說辭,很實際地說道︰「你今天遇到的是少數個案,並不算是一般常態,但以人生的現實面而言,世界的運行法則就是如此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