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在兩個女性待在廚房收拾善後的時候,凌兆緯問了。
並沒指明什麼事,但兩人心知肚明,他問的是一整個晚上都強顏歡笑,還時不時閃神,明顯魂不守舍的孫笑珍。
「昨天我們去采購食物的時候,在賣場遇到她那個有名無實的前男友。」羅川德回答,語氣有些氣悶。
「這麼巧?」揚眉,凌兆緯不信。
「就有這麼巧。」要有選擇,羅川德也不想這樣,因為那害他們什麼也沒買到,後來還得開車換一家買。
浪費時間也就算了,最糟的是後續效應……
「珍珍一見到那人,之前累積的壓力一次爆發,我以為讓她哭一場就好了,沒想到從那之後,她就這模樣了。」沒說出口的是,他還注出息到,當她以為他沒看見時,總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讓他很為她擔心,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你……加油吧!」對這種事也不是很擅長,凌兆緯只能拍拍他的肩,給予祝福。
這不用他說,羅川德也知道。
只是要揭人傷口,也得等待時機……
羅川德耐著性子,以為要等上好幾天,卻沒想到這個機會在客人回房睡覺的時候,自動送上門。
「珍珍?」沒料到敲門的人是她,羅川德確實是意外的。
罷洗過澡的她頭發還微濕著,眼楮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場。
「怎麼了?你等等,我拿個毛巾。」
她站在房門口,看著他為她找來干毛巾,旋即,蓬松柔軟的方巾罩上她的頭,力道適中的為她擦拭起未干的發。
她又想哭了,因為他自然而然的舉動,漫不經心卻讓人覺得貼心的溫柔……
「川德……」她喚他,抓住他拭發的大手,心痛卻堅定的拉下他的手與罩在頭上的毛巾,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眼對著眼,他看見她眼中的傷心,卻不知她為何傷心。
「我……」她試著開口,但喉嚨里有個硬塊,梗得她難以成言。羅川德等著,知道她有重要的話要說。
「我……」
「怎麼了?」隱隱覺得不對勁,因為她眼中決絕的光采。
長痛不如短痛,咽下梗在喉嚨的傷心,她說了︰「我想回台灣。」
「你想家了?」羅川德直覺的問,即使他對這答案有些猶豫。
她搖頭,證實他的隱憂
「我要辭職,川德,我不能再待在你身邊了。」
第九章
有時候,羅川德也挺佩服自己的鎮定。
他其實听見了,听見她說要走,要離開他,在他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
「別站在這里,小心著涼,進來,我幫你吹頭發。」他听見自己這麼說,牽著她往房間里面走去。
孫笑珍楞楞的被牽進他房中,傻呼呼讓他扶坐到他床上,看著他取來吹風機,然後,她就讓嗡嗡的噪音給包圍住。
「那個……」她試著說點什麼,但徒勞無功。
嗡嗡嗡……嗡嗡嗡……
「川德……」
嗡嗡嗡……嗡嗡嗡……
哎,怎麼會這樣?
她是積存了很久的勇氣,覺得長痛不如短痛,所以才咬牙強忍住心痛,一鼓作氣的來辭職的耶。
怎麼結果卻是變成他在幫她吹頭發?
嗡嗡嗡……嗡嗡嗡……
溫熱的熱風持續吹拂向她,長指撥著她的發,任由暖風帶走發上的濕氣……驀地,孫笑珍一顆心泛酸,在這之前,從沒有人為她做這樣的事……這樣的溫柔,為什麼是他,偏偏是他?
絕望的痛楚侵蝕著她的知覺,那是從醒悟到對他的情感後,她一直想要壓抑下來的感覺。
「你覺得不開心嗎?」
忽地,嗡嗡聲不見了,她听見他這樣問,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羅川德收起吹風機,整理思緒後,貌似平靜的問道︰「在這里,你覺得不開心嗎?」
她搖頭。
「還是說,你覺得我很難相處?」
她又搖頭。
「那麼,怎麼會突然想炒我魷魚,說要回台灣呢?」
她答不上來。
「珍珍,你當我………是朋友吧?」羅川德挑了個比較保險的方式問。
她點頭,毫不遲疑。
「那麼,有什麼事不能跟我商量的呢?」
這回,她猶豫了。
拉了張椅子,羅川德在她面前坐下,說道︰「你一個人回台灣也是舉目允親,沒有人能照顧你,如果沒有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我真的很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
他就坐在她面前,表情極其誠懇,就用他溫柔的、懇切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她,逼得她又想哭了。
「別哭。」見她眼眶泛紅,羅川德握住她的手,很具說服力的輕道︰「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好嗎?」
她咬唇,覺得承受不住,真的承受不住他這樣的關心……
「珍珍?」他喚她,讓她知道他在等著。
知道他溫柔的個性之下有著鋼鐵般的意志力,更要堅持起來,那份執拗是不可能讓她混過去的。
所以,孫笑珍只能強迫自己面對。
「川德……」她開口,有些哽咽的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是因為人好才把我當朋友,那麼照顧我,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它就是發生了,請你不要覺得我惡心……我、我喜歡你……」
這突來的告自,讓羅川德心口跳了跳,當然,要是前面一大串讓人感到錯亂的話能夠省略的話,感覺上會更好上許多。
但就因為有前面那一大串介紹,其中夾著一句讓他不得不特別汪意的話。
惡心?
她能喜歡上他,他求之不得,為什麼要感到惡心?怎麼會用惡心來形容?
他不動聲色的仔細琢磨著,但等了十秒,仍等不到接下來的後文……
「所以?」見她好似沒想再開日,他只好開口提醒一聲。
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可憐兮兮的表情有些些的困惑,困惑于她都講得這麼明白了,他怎麼還沒听懂。
「沒有所以了。」她說︰「因為喜歡上你,所以我不能再留下來了。」
挑眉,因為這結論。
「喜歡我,所以不能留下來?」恕他資質駑鈍,他還真找不出兩者的關聯。
「你沒听清楚嗎?」看見他還處在狀況外的表情,她越來越不懂,有種豁出去的感覺,索性強調了一下︰「我、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我听見了,我也很喜歡你。」握著她的手,他朝她微笑。
她僵直了身子,因為他的話語。
羅川德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試著要了解,她眼中突然上涌的水氣與濃濃的憂傷是怎麼來的?
「珍珍?」他的告自有這麼刺激嗎?
「並不一樣。」眼淚掉了下來,她細微的聲音顯得破碎。「你的喜歡,跟我的喜歡,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羅川德真讓她弄糊涂了,只能順著她的話問。
「你的喜歡,只是對一個朋友的喜歡,永遠都不會變成我的喜歡。」
一番話,她自認說得很明白,羅川德卻像掉入大霧彌漫的樹林當中。
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為什麼每字每句他都懂,可是組織起來,卻是那麼難以理解?
「川德,我能不能……能不能抱你一下?」她怯怯的提出要求,心想反正都要走了,讓她留下一點點溫暖的回憶,應該不算過分。
羅川德沒讓她失望,他移坐到她身側,大方的將他心愛的小兔子擁入懷中。
並非他的錯覺,他知道在這段對話中,他一定錯過了某個環節,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也就因為缺少了這謎樣的一塊,才會讓他參不透她這時想表達的重點。
那麼……他到底是漏掉了什麼呢?
懷中的人難得主動的回抱著他,而且是死命的、用力的緊緊抱著他,仿佛生離死別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