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該釣的大魚沒釣到,倒是來了許多色欲薰心的公子哥。
連日來有不少死男人對他說話,司徒沄玥還沉得住氣,反正從小到大听那些覬覦他美色的人說的婬詞艷語老早听到麻痹,不過自府里帶來的丫鬟小翠已經不知有幾回想為主子殺人滅口。
還嚷著說想幫忙,是幫倒忙吧?
「姑娘?」司徒沄玥哼笑,他一身姑娘打扮,略施脂粉,笑起來的模樣有幾分姿色。「你怎麼知道?」
「听她說話就知道了嘛,哪,你听。」小翠清清嗓,假意高聲道︰「蘇公子,這些天有十幾個姓蘇的來找主子,哪分得清?請報上全名。」
端坐楊上的公子眼眨了眨,驀地輕笑。「在下姓蘇,名意淮,牡丹姑娘喚我意淮就好。」
蘇意淮?!
听到此名,司徒沄玥地激站起身,推倒了琴、翻倒酒食。他突然的反應嚇得小翠也跳離三步遠。
她怎麼會跑來這里?醉雲樓可是男人來找女人泄欲的妓樓,她一個姑娘家出入這種不良場合,被人隨手拖進房里霸王硬上弓還得了?!
「二少爺!」小翠見他似有意沖出帳外,急急扯住司徒沄玥的腰衣,壓低聲喊著︰「你不能出去啊!」
「放開!」擔心蘇意淮會出事,司徒沄玥又怒又心急。
「不行不行!你答應項將軍的,更何況你這樣沖出去會事跡敗露,全西京的人都知道你扮成女人啊!」
這話如當頭棒喝,狽狽地把司徒沄玥給打醒,他氣悶著重新落坐。
「牡丹姑娘怎麼了嗎?」蘇意淮听見帳內摔倒東西的聲響,有些疑惑。
「呃……蘇公子,不過是只飛蛾,我主子嬌弱,嚇著了。」小翠連忙打圓場,順手將傾倒的東西歸位,並偷覷司徒沄玥幾眼,心里一陣寒。
敝了,這蘇意淮是誰?竟能讓二少爺這般牽腸掛肚。
「牡丹姑娘如此嬌弱,莫怪有那麼多公子心醉于你。」蘇意淮笑道。
司徒沄玥听她這麼說更是氣結,朝小翠勾勾指頭,小翠覆耳听他說話,連連頷首。
「蘇公子,我家主子請你回去。」
「回去?為何?」
「因為你並不是真正的公子,你是姑娘,我主子不接女客,請回。」
蘇意淮驟然一怔,低頭覷視自己的男兒扮相,想了想,明白自己縴弱的身骨及細嗓露了餡,她嘆口氣。
「牡丹姑娘,其實我來這里只想覓得知音。」
知音?找朋友找到這種不規炬的地方來?
司徒沄玥又差點在憤怒之余掀桌,好在小翠機敏,趕緊踩住桌面不讓他掀。
「蘇姑娘,妓院是男人來的地方,若你要尋知音應該不是在這。」
「我若平時能結善緣,又何必來到這里?」蘇意淮再度失笑。
此話一出,就好似一盆冷水澆熄司徒沄玥心火大半,冷睇帳外的蘇意淮。
他知道她的性子恬淡又不慣與人相處,獨來獨往的作風甚至讓戀慕的公子們不敢接近,再加上他之前幾番戲弄,她若是想再尋個同性知己恐怕是難上加難。
這個蘇意淮,真的是、真的是……
「二少爺?」小翠看著司徒沄玥無可奈何的神情。
「告訴她,可以留下。」
「留下?!」喂,這里是妓院哪,剛才想出去揪人的是誰啊!
「快講!」他低喝,小翠害怕,趕快轉身從命。
「主子說,念在蘇姑娘誠心,蘇姑娘就留下吧。」小翠再看他,讀著他的唇語。「主子也說以後就以姊妹相稱,主子長你九歲,就喚他牡丹姊姊,省去禮節。」
「真的?」蘇意淮听了大喜,那張總是淡然的嬌顏,因為得到朋友而綻出愉悅的笑容。「謝謝你,牡丹姊姊!」
扁是听她的聲音就可猜得出她的表情大概如何,可司徒沄玥還是氣,他看過她臉紅的可愛,就是沒親眼見過她笑咧咧的模樣,這可恨的紗帳!
「主子會跟鴇娘通報,你屬主子密友,三千兩會全數退還,以後若是蘇姑娘有心事,主子再忙都願意請走客人,與你長談。」
「牡丹姊姊真好心。」她笑得如銀鈐串串響。
談什麼好心,若今天是其他女人來,他才懶得理。
司徒沄玥縱然有氣,但思及她的孤寂又無可奈何。
「意淮有個不請之情,听說牡丹姊姊的琴藝甚好,不知可否請你彈上一曲?意淮有好久好久沒听到一首好曲了。」
順手撥動琴弦,司徒沄玥凝著帳外的人許久,他俯首低哂,指尖挑起一弦揚音試試音色,算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蘇姑娘,你真愛說笑。」小翠驕傲的揚揚下巴。「不過啊,蘇姑娘,你有福了,咱們主子的琴技高超,無人能敵喔。」
哼哼,他們二少爺可是承繼司徒府一切才學,琴技厲害的哩!
「是嗎?那我要洗耳恭听了。」談到琴,蘇意淮的眸光稍稍地暗了下,「九年了,九年沒听一首好曲……」
她的最後一句話含在嘴里說著,任誰都沒有听見。
直至琴音淨淨響起,在司徒沄玥靈巧修長的十指下,緩緩奏出輕快柔美的弦音。
彈著風、彈著雲,彈這今日花好月圓。
琴音揚出窗外,听得此曲的人直覺通體舒暢,就仿佛清流洗滌身心,沒有雜念,更連同那梗在心頭九年的遺憾,一並洗清。
第三章
司徒沄玥就這樣成了蘇意淮的閨中密友,只要蘇意淮出現在醉雲樓的那晚,他定會謝絕會客,就只見她一人。
她喜歡听琴,每次她來醉雲樓定要听他撫上一曲,而他也因為她每次的出現而感到驚異。
從前他所知道的蘇意淮寡言又性格淡泊,甚至以為她是怕笑得太開心下巴會掉,但現在看來卻不盡然,她不說話只是沒對象說,每次她來總是開開心心地說著趣事,或今天又學些什麼東西。
他也驚異于她的才氣,平時的她沒什麼表現,可她興致一來時所吟的詩句,卻是精妙的令人嘆為觀止。
司徒沄玥愈是看著她,愈是覺得她像塊瑰寶,掩藏在無人注目的灰土間,只有他發現。
這種挖到寶的心情讓他十分爽快,這表示沒人可以與他一起分享,她會是他一人獨有的寶石……
「二少爺,你的表情有點惡心。」小翠驚恐地看著似乎身邊開滿花、正對著紗帳傻笑的司徒沄玥,不知道現在塞在他腦子里的是什麼東西。
一語驚醒夢中人,司徒沄玥趕緊掐掐臉頰恢復正常。「管好你自己就行。」
因為這次的清醒,令他想起自己目前是蘇意淮的閨中密友牡丹,即使有佔有心,但當他以司徒沄玥的面目去見她時,她定又會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到底是哪里讓她看不順眼啊?
「牡丹姊姊,你的下一步棋路呢?」
帳外的蘇意淮雨手抱胸,正疑惑地盯著眼前的棋盤。
距離她下好黑棋已快接近半個時辰,牡丹姊姊該不會在帳里頭睡著了吧?
正在帳里低聲爭鬧的主僕二人這時才想起帳外還有個蘇意淮,小翠賞了司徒沄玥一記白眼。
呿,什麼蘇姑娘需要人陪,霸佔蘇姑娘才是吧?二少爺盯著帳外發呆不知道幾回了。
司徒沄玥也回個白眼,半晌後他撐著頰,懶懶交代小翠自己下一步棋。
這蘇意淮真的很不簡單,他從前下棋沒逢過敵手,而能與他下成和棋的人,一個是他失蹤的大哥,再來就是已入棺多年的爹親。
雖然他下的是盲棋有失公平,然而他自知這前後差異並不會削弱他多少實力,而她的水準足以與他並駕齊驅,實在難得。
棋局過幾個時辰總算告一段落,小翠的眼楮都瞪得酸了,她看著那干篇一律的結果,打聲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