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知道,那是因為他怕寂寞、他怕黑,所以由著一盞暈黃的燈光迎接他,在黑暗中陪著他。
想起御風行,霍靳悄然一嘆,等到雙眼適應這昏黃的燈光,他開始打量周遭……很讓人意外的,沒變,這房里頭的擺設竟一點都沒變,為此,霍靳心里覺得好過了一些,突地他頓住了,視線在看見床上明顯的隆起時僵住。
有人?!
這認知如同一道雷直直劈進他腦里,知道御家人任由其他人進駐御風行的房間,一股怒火從霍靳的心里蔓延開來,燒得他眼前一陣紅霧,若不是還有幾分自制力,握緊雙拳的克制自己,恐怕他真要失去理智,欺上前先痛揍那人一頓……「誰?」似是察覺有人,床上的人困頓的發出疑問。
霍靳愣住,因為那聲音。
這聲音……不!不可能,只是相似……只是相似而已……在霍靳說服自己的同時,床上的人發現霍靳高大的存在。
「是誰?」一邊適應房里昏黃的燈光,床上的人一邊坐起身來,想看清那身影是否屬于幻覺,要不怎動也不動的杵在那兒。
就著微弱的光源,霍靳看清那張臉,震驚得無法一言語。
死人……死人復活了!
第七章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不動。
看著那熟悉的面容,霍靳完全無法思考,在他意識到之前,一步又一步,他像抹幽魂般的朝大床的方向一刖進。
「御……」在他輕喚出聲的同時,一個使勁,他用力的將床上同樣一臉震驚的人給緊擁入懷。
不敢相信,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竟然……竟然還有一天,能有這麼一刻再見好友……不!不對!這不可能!
除非見鬼,不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理智的那一面很快的壓過一時的沖動,霍靳放開懷中的人,伸手朝牆邊的開關一按,室內大放光明──是御風行,是御風行的臉、御風行的感覺,但……不對!那輕薄俏麗的女圭女圭頭發型,純白色帶蕾絲花邊的棉質睡衣,再依那起伏不大,但仍然可以看出的胸前曲線……這人不是御風行,她不可能是他!他也不可能是她!
「靳……」幾不可聞的低喃由女孩口中輕逸出,她愣愣的看著霍靳,蒼白的面容有著不下于霍靳的震驚。
沒想到,她沒想到兩人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踫面的……過于震驚的霍靳沒听到那一聲形同于無的輕喃聲,他看著她,一臉的古怪。
「御……」看著她,霍靳困難的發聲。「澄雲?」
澄雲,是這個名字吧?並不是很確定,但他依稀記得,在少數又少數幾次听見御風行提起雙胞胎妹妹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叫她的。
還有呢?以前御都說了這個妹妹什麼,霍靳飛快的在腦海中搜尋有限的資訊,但……非常之可惜,想半天之後,霍靳不得不承認,除了體弱多病苞依稀記得的名字之外,他對好友的孿生妹妹一點基本的認識都沒有。
講的遜一點,他還是到今天才知道,好友與孿生妹妹的長相竟如此相似。
有這種事嗎?
霍靳忍不住開始懷疑,畢竟在他所知的範圍內,通常這種龍鳳胎的孿生子,因為異卵雙生、因為性別上的不同,就算因為血緣的關系而產生相似度,但那絕對不比同卵雙生子,在相似度上絕對是有限的,不是嗎?
可是……可是這個御澄雲……老天,她跟她哥哥御風行長得幾乎就要一模一樣,就算是同卵雙生子,長大後要相像到這種程度,恐怕都是少見,更何況他們是俗稱的龍鳳胎,是性別完全不同的異卵雙生子,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霍靳感覺自己讓一團迷霧給包圍住。
不對勁,他覺得很不對勁,那種感覺就像是瀏覽一幅完整的拼圖,可卻在突然之間,讓他發現到幾個陰影部位還缺了幾塊的感覺。
「靳……哥哥?」御澄雲開口,很生硬的加了哥哥兩字,一臉僵硬的問。「你來參加宴會的嗎?那你恐怕走錯地方了。」
「你知道我?」霍靳揚眉,慢慢的冷靜下來。
「哥哥常提起你。」御澄雲斂眉,低聲道。
「御他常跟你聯絡?」霍靳不信。
「哥哥寫信,他寫信給我,而且他把日記留給我。」上御澄雲低聲道。
「日記?」霍靳臉上的狐疑更甚,他從來就不知道御風行有寫日記的習慣,很自然的要她拿出來證明。「在哪里?」
「我燒掉了。」她接得極順口。
低垂的眉睫,十五度微傾的角度上個表情……讓霍靳狐疑的皺起眉頭。
這絕不是什麼見鬼的移情作用或什麼的,他確定,非常的確定這個表情是他所熟悉的,以往每當御風行想粉飾太平、欺上瞞下、唬住所有人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他熟到不能再熟的神情姿態,他絕不會錯認的。
御澄雲沒發現霍靳的異樣,猶合情合理的說道︰「我跟哥哥是雙胞胎,可是卻從小被分開,我知道他的心意,他想讓我參與他的生活,所以留下他的日記給我,可是我看過後,還是決定把日記燒還給他,畢竟那是他的所有回憶,我能分享就很好了,實在不應該獨佔。」
說謊!霍靳知道她在說謊!
雖然她說得合情合理,又雖然,她極力讓語氣動人,試圖讓話說得好听又具說服力,想完美的扮演起「體貼懂事的好妹妹」的形象……沒錯,即使是霍靳也必須認同,她做得很好,的確做得極為完美。
可想而知,這一番說辭听在其他人耳里,定是感人肺腑,甚至還有可能博得幾滴熱淚,但霍靳可不是一般人,跟御風行長久的相處下來,他被磨得極為精明。
他知道她在說謊,這不單只是因為他確定他所熟知的御風行根本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光是听她的說詞、看她表現出來的感覺……總之他知道……該說是他認定,反正他就是認定了她在說謊。
「你怎會睡在御的房間?」沒忙著戳破她的謊言,霍靳提出另一個問題。
「我們全家一起搬回祖宅,爸爸媽媽他們覺得我睡哥哥的房間是最好的安排。」她沒發現自己對雙親的稱呼有多生硬。
「是嗎?最好的安排……」噙著嘲弄的冷笑,冷然的臉上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可內心里,停滯許久的心思卻開始活絡了起來。
見他不講話,遲疑好一下之後,御澄雲開口︰「你……你跟哥哥形容的不太一樣。?
「哦?」霍靳洗耳恭听。
「我听說哥哥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御澄雲以過度謹慎的語氣輕道。「其實你不用這樣……或許你覺得我沒資格說什麼,可是看了哥哥的日記,我知道你們感情很好,知道哥哥他很重視你這個朋友,所以我相信,若是他能表達他的看法,他絕不會高興你的轉變。」
「所以?」霍靳等著她的重點。
「沒什麼好所以的。」御澄雲避重就輕。「我只是覺得哥哥可能不喜歡你一直活在為他的悼念之中。」
霍靳沒接話,他只是看著她,看著那張與御風行一模一樣的面容。
「你很了解他?」好半天,霍靳突然問。
「我們是雙胞胎嘛!」她說的自然,彷拂雙胞胎真有心電感應那回事似的。
「因為是雙胞胎?」生性務實,太過實際的關系,打死他他都不信上對人生中大半處于分離狀況的雙胞胎真有那麼神,光憑心電感應就知對方在想什麼。
「當然有大半的原因是哥哥留給我的日記。」她補充說明。「看過他的日記後,我大概知道哥哥的個性與想法,我知道他很重視你這個朋友,所以猜想,若他有選擇的權利,他一定不樂意他的死害得你失志消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