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語。
她再接再厲,「沒錯,為人子女當然是站在自己父母那一邊,但愷,你是個聰明人,你自己想想,要是換個立場,你又如何想呢?」
宇文愷沉默許久,朝露知道他在思考,也就不吵他。
「曾經……我不想繼承這份遺產的。」他突然開口。「知道為什麼嗎?」
她搖搖頭。
「因為不光是宇文家的財產,就連原是天野家的我也得一並繼承,而且條文上注明了不得變賣原是天野家的產業……會訂下這樣的條文,父親怕是早看穿了我的想法。」他苦笑,接著又說道︰「對于妻子,父親並不是不感到愧疚,要不然他不會訂下這樣的條文,還要我以保住天野家的產業為己任,無條件的供給他那位正妻所需的一切。」
「所以你不想繼承這份遺產?」可想而知,愷對他爸爸的正妻是沒什麼好感的。
「對,但我沒辦法,因為那個人沒有能力處理這一切,要是我不接下來的話,只怕沒幾個月就什麼也不剩了,屆時那個人的晚年將更淒慘……」這原本不關他的事,但是念在父親的愧疚,他只好勉為其難的做了。
「愷!」朝露沒想到自己竟誤會他了,原來他是基于保護的心態才接下這些工作……她感動極了。
「我並不是不將她的利益給她,但要在她有能力管理的情況下。你懂我的意思嗎?」要不是念在父親想補償的心理,他早不想管這麼多事了。天知道兩個集團合並後拓展出的是個多大的企業王國。
「嗯,我知道。我馬上告訴華原美幸,要她讓她乾媽學著管理公司的事。只要她有事做、人生有目標,她的病應該會比較快痊愈吧。」朝露急急的爬了起來,腦海中已經開始想像大家和平相處的畫面了。
看著她快樂的模樣,他本不想潑冷水的,但實在是時間不對。
「用不著這麼急吧?現在三更半夜的……」
「對哦,現在太晚了。」她這時才想到。「不過沒關系,我明天一早就告訴她,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啦啦啦,太快樂了,距離世界和平又跨進一小步了。世界真美好,啦啦啦……
看著她快樂,他心里也覺得愉悅。
這般的善良、這般的為人著想,他的YOYO呵……
想呵護、守候她一輩子。如果可以,他真的會將她掬在手心,一輩子好好的珍惜燦旅?
可是,他能有這樣的機會嗎?
若真有神靈……神啊,請給他這個機會吧!
第八章
「喂喂喂!你別听傻了好不好,我剛剛說的你到底有沒有听見?」
一大早,朝露就迫不及待的跟華原美幸聯絡,但對方稍嫌呆滯的反應實在是不給面子,惹得朝露哇哇大叫。
「沒錯,沒錯,就是我說的那樣,你快讓你乾媽去學學管理的課程,只要她能將公司管理好,愷就將她想要的都給她。」
「好啦好啦,你用不著這樣大的反應。」話筒拿離耳朵十公分都還听得到她的尖叫,「快去告訴你乾媽這個好消息,說不定她一高興,憂郁癥會不藥而愈也說不定。?
「不用說謝了,反正我也沒做什麼,倒是你們誤會愷,以後可要對他客氣一些……就這樣了。」
喘了口氣,朝露掛上電話,然後對上一旁麥當勞的注視。
「很有辦事效率吧?」她對它炫耀的挑挑眉。
麥當勞低唔了一聲,像是不怎麼認同。
「怎麼,你懷疑呀?」她揪起它的耳朵。
麥當勞頂開她的手,一雙眼瞟向桌上的藥。
「哎呀,這不一樣的,反正我身體好,感冒最後一定會自動痊愈的,吃什麼藥啊。」她不以為然。
這是他們一人一狗之間的小秘密。
朝露一向就不喜歡吃藥,因為她一直學不會吞藥丸的技巧,到現在都只能吃藥粉。而那味道……哎喲,簡直糟得不像話!
就因為這樣,她每每視吃藥為畏途──反正她打小就一直是健康寶寶,數得出來的幾次感冒還不都是不藥而愈的,所以她這次也不必吃藥啦!
朝露本想再次不著痕跡的將一包藥「毀尸滅跡」,但念頭一轉……
這次的感冒好像已經拖了很久了,她是不是真的該吃點藥來增強抵抗力啊?
可惜這樣的念頭只持續了一秒,對藥味的懼怕早已根深柢固的植在她的腦海中,讓她下一秒就又將一包藥處理掉了。
「好啦,又解決了一包。你可別出賣我喲!」她對麥當勞交代著。
麥當勞搖著尾巴,像是想提出利益交換似的。
「想出去玩是不是?」朝露斜睨著它,「哈,門都沒有!」
麥當勞朝她剛剛倒藥的地方聞了聞。
「造反啦,居然想威脅我……」她笑罵,但一下子卻臉色全變,眉頭皺得可緊了?
說不出來是怎麼一回事,心頭突然被一陣不安籠罩住,像是發生什麼事似的。
「麥當勞,我心里有一種好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你想,我是不是通靈啦?要不然怎麼會有這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呢?」身旁沒人可商量,她只好對著愛犬訴說。
「唉,跟你說也沒用,我看我還是去問問愷好了。」搔了搔麥當勞的狗腦袋,朝露決定去找個真正有神奇力量的人。
她才準備動身找人,管家鐘伯突然朝她跑來。
「小姐……」他一臉的驚慌,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了,鐘伯?」朝露讓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她從沒見鐘伯這樣過,本以為他是那種不會被任何事嚇到的人。
「快,快!少爺……少爺他……」
「愷?愷怎麼了?」听到事關心上人,朝露急了。
「他接了通電話,然後……然後……」
等不及鐘伯的解釋了,朝露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愷,別怕,我來救你了。
※※※
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什麼要這樣對他?為什麼?
宇文愷發了瘋似的用雙拳捶擊著牆,兩名佣人試圖阻攔他,但成效不彰,他兩手的指關節處已是血跡斑斑,而他還沒有停下的意思,一面想擺月兌兩個佣人的阻撓,一面想用頭去撞牆……
朝露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愷,你在做什麼?!」她飛奔到他的身邊。「住手,你快住手!」
即使來的人是她,宇文愷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愷……哎喲!」她撐到他的身前,宇文愷本來要撞牆的頭撞到她的。
痛呼了一聲,朝露整個人蹲了下去。
「YOYO?」宇文愷大驚,止住了傷害自己的行為,掙月兌兩個佣人的箝制後,連忙蹲下探視她的情況,「你沒怎麼樣吧?」
「好痛!」
「你為什麼要過來呢?知不知道這樣是會傷害到你的?」
「你還說!」朝露一邊喊疼一邊罵他,「要不是你發神經病,我又怎麼會擋到你前面?我們說好禍福與共的,總不能讓你獨痛痛吧?」
禍福與共。宇文愷的心為了這四個字而擰了起來。
多希望這不只是一句誓言,這一生,他是真心期望能跟她禍福與共……
看他發呆,朝露示意兩個快嚇傻的佣人退下,這才拖著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愷,你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干嘛跟自己過不去?不是說好了有事要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你怎麼又一個人鑽牛角尖,還搞得這樣驚天動地?」她一邊叨念,一邊找急救箱出來為他擦藥。
宇文愷看著她的舉動,內心百感交集,已達飽和的情感加上濃濃的不舍,匯集成承載不動的江流,不僅淹沒了他,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為什麼會是她?她是這般的善良、這般的純真,她該有大好人生,理當是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過著每一天的……他想掬在手心中呵護的寶貝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