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姊幫我做。」南宮壽回答得理所當然。
「大姊沒事干嘛幫你做?」這大姊,怎麼幫這家伙做起便當了?
「我也不太清楚。」那一臉的迷惘很像一回事,「前兩天我到你家看你,當時你說頭痛不願見客,所以我跟大姊在客廳里多聊了幾句。是朝露突然炫耀起你們有大姊的愛心便當可吃,我不過順著她的語氣,跟著抱怨學校餐廳供應的食物不怎麼可口,後來大姊就自告奮勇的說要幫我做便當了。」
太……太太……太過分了!
這禮義廉兼備獨缺恥的無恥男人,不光「污」了她最寶貴、最重要的眼鏡,對她威脅東威脅西,竟然還趁她悶在房中懶得見他時對她的家人洗腦,像個病毒一樣企圖滲透到她的家庭中!現在還吃她大姊做的便當……
「便當還我!」她知道自己這樣很幼稚,但她實在是氣不過。
南宮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在破曉解析他的意圖前,他默不吭聲的將整個便當遞給她。
他這樣好說話反倒讓破曉嚇了一跳。
「我知道你在生氣,別氣了,我不吃就是。你的病才剛好,多吃一些。」誠懇滿滿堆在那張斯文秀氣的出眾面容上,尤其是那雙深邃得像是能吸取靈魂的漆黑雙眸,其中漾著像是心疼還是寵溺之類的光輝,讓求和的效果更是大得驚人。
看他這樣,破曉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雖然她覺得自己根本沒錯。
「算了。」明知道他很可惡、很討厭,但她就是提不起勁跟他計較了,「你吃吧。」她將飯盒塞回他手上。
「不用了,我不希望你不高興。」他推辭,將飯盒推回去。
「我說給你吃就給你吃,哪還有那麼多問題?」破曉沒好氣地將飯盒再塞回他手上。「要真希望我高興,你可以將我的眼鏡還給我。」
天知道她這半天來有多不習慣;眼鏡一向是她的護身符,除了給予她信心與力量,還能替她隔絕這世界的喧擾,就像是她的保護層,誰知眼鏡竟會被他搶走了。
事情還不光如此。本來她覺得很不習慣而想先隨便買一副來代替,至少感覺到有個東西阻隔著會比較安心;但沒想到他看到後又搶走了那副替代的,而且還放話說不準她戴其他眼鏡,否則就將父親留下的那副給丟了!
這人絕對是強盜土匪投胎轉世的!可投鼠忌器,她能怎麼辦呢?
害她現在鼻梁上空空的,心里也跟著空空的。在家也就算了,但在學校……她不適應,真的好不適應。
「相信,我會還你的,不過不是現在。」那副眼鏡遮掩太多她的真性情了,他可不想讓那副眼鏡阻礙了他有趣的戀愛探索之路。
「是喔。」這話破曉已經听得煩了,「那你總可以告訴我,究竟何年何月何日才會將眼鏡還我吧?」
「時間到了我就會還你,在這之前,我會好好幫你保管的。」
「你知不知道你很卑鄙?」懶洋洋的挑著菜里的青椒,破曉隨口罵道,反正不罵白不罵。
「張嘴。」他突然說。
「干嘛?」破曉反射性的問,張口問話的同時被塞進一顆蝦球。
「你不吃青椒?青椒很有營養耶。」南宮壽將她挑出的青椒全數夾回自己的飯盒中,然後大口塞到嘴里去。
破曉呆愣的看著他,嘴里的那口蝦球吐也不是、吃也不是。
他怎麼可以這樣做?他們什麼也不是,這樣的行為是不是太親密了些?他竟然用他的筷子喂她吃東西,還不避諱的夾她的菜去吃!那總覺……好怪,真的好怪!
「怎麼了?」放下筷子,南宮壽擔心大病初愈的她其實體內病毒尚未完全撲滅,用手測量她額上的溫度。
破曉又嚇了一跳。
她跟他非親非故的,可他的舉動卻是這樣的自然,好像對這樣的事情早習以為常,經常對她這樣做似的。
「體溫很正常嘛!」南宮壽放下大手,奇怪的看著她,「你覺得哪里不舒服?是剛剛讓球打到的地方在痛嗎?」
破曉下意識的搖頭。
「沒有?沒有的話就快吃飯。吃完了你休息一下,下午才有精神上課。」他對她露出一個誘哄的笑容,夾了牛肉絲到她嘴邊,「不吃青椒,吃口牛肉吧。」
面對他炫目的笑容,已經踫觸到唇邊的牛肉讓破曉不知所措。
怎麼……怎麼會這樣?
僵持了三秒,最後破曉選擇回避。低下頭,她硬著頭皮吃下口中的蝦球,然後胡亂的吃了幾口飯,希望藉此避開這樣奇怪的場面。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南宮壽笑笑,不當一回事的吃下那口被拒的牛肉。
由眼角余光見到他的行為,破曉心中怪異的感覺更甚了。
她真的不懂,不懂為什麼他會將因病昏睡的她帶回家,不懂為什麼他要任誤會「發揚光大」,不懂他干嘛走她家走得那麼勤……就算他們兩家確實住得很近,就算他真的以一個同學的身分關心病情,他也用不著這樣的,不是嗎?
除此之外,她也不懂他為什麼堅持要送她上學,不懂為什麼要安排她坐在他旁邊,不懂他所有的小動作,不懂他到底要做什麼。
似乎打從那莫名其妙的一天開始,事情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向在進行著。
她很納悶,真的很納悶。要是有人能替她解答,她真的很想問一問──
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
好不容易捱完一整天的課程,又到了社團活動的時間了。
原本沒參加任何社團的破曉在上完課後就能先行離校了,不過很可惜,握有威脅利器的南宮壽有活動,還是西洋劍社的校際友誼賽,而他……嘿嘿!沒錯,就是語帶威脅的要她留下觀賞。
他知道她一定看不懂,也知道她不喜歡處在人群當中,更知道這一天流言之多,讓她度日如年、難過得只想快些回家,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要她留下。
他知道兩家住得很近──若以學校為中心的話,他住的地方是學校右方新建的公寓,她住的則是學校後方的洋房社區;這樣近的距離要玩你送我、我送你的把戲似乎有點離譜,但他才不在乎咧。
他希望她能留下來看他比賽。明知她看不懂、明知她不可能開口替他加油打氣,他還是希望她能參與他的活動,然後在活動後兩人一起回家。
夕陽西下,拖著兩道長長的身影……那種感覺,該是溫馨美好的吧?
而破曉雖弄不懂他堅持要她留下的意圖與居心,但既然大人有令,為了顧全父親遺留的眼鏡,她又能怎麼樣呢?
在沒得選擇下,她破天荒的沒在第一時間內離校回家,而且還出席這場比賽,讓人艷羨的置身選手席中,身上還披著南宮壽幫她披上的輕薄外套。要不是定力夠,只怕四周又嫉又妒的眼光早把她千刀萬剮,撕成不下千片了。
雖然才五月而已,但今天簡直悶熱得不像話,所以他其實沒必要堅持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即使比賽的場地是在冷氣房內。
沒錯,她的體質差,是比一般人容易生病些,經常在冷熱交替中一不小心就感冒了,但這是她的事,他沒必要弄得好像她是他的責任一樣呀!難不成他真的想讓她慘死在校內女性同胞的凌遲目光下?
嗯!有可能。雖然他嘴里說沒有,但會不會是她在無意中招惹到他了,所以他想用這種不見血的方式來整治她?
破曉很認真思考這念頭的可成立度,懷疑的看了他一眼。一身西洋劍行頭的他正在跟參賽同學做賽前的小小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