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緯樵微笑地點點頭,繼而又說道︰「我是說正經的,有意映這種員工出現,緯拓那個工作狂會高興得痛哭流涕。」
「別這麼說緯拓,他才不是工作狂,他是為了家族的事業在忙。」一听苗緯樵提及,天愛連忙著捍衛未婚夫。
天愛的辯護讓儒雅的苗緯樵不予置評。看他專注于泡面的樣子,會讓人誤以為我的泡面真的是什麼人間美味……不知道是不是我近日來營養不良造成的錯覺,我總覺得有一絲讓人難懂的精光由鎢絲眼鏡下閃過。
不過,我想那應當是我多心了。反正,天愛接下來的滔滔不絕,讓我也沒時間多去研究些什麼。
「你別打岔嘛,我還沒說完那個女老板哩,你知道那個女老板苛刻的多不像話嗎?廠商交貨時,不管數量有多少,是幾百幾千或上萬個,她就是要讓意映這辦公室助理小姐,去‘一個、一個’數每家廠商文物品的實際數目,每一家後來來請款的廠商沒有一個不會被她扣錢的,甚至連幾毛錢一個螺絲拿出去讓人家做處理,送回來時少了十幾個,她連十幾塊都要扣耶。」天愛嘖嘖稱奇,真的想像不出世上會有這種人的存在。
奇怪,這有什麼好拿來說嘴的呢?將這次工作經驗告訴天愛真令我懊惱萬分。
就見天愛秀秀氣氣的啜了一口湯,然後像是想到什麼般,整個人又義憤填膺起來︰「對了,樵,我差點忘了講最最可惡的一點了。」
唉——
別懷疑,是我在嘆氣。
「有一次那壞女人的公司趕著交外國廠商的貨,意映連接好幾天都到外地的工廠充當女工包裝,每天都得忙到七、八點才能回家,有一天甚至忙到半夜十二點才結束,結果你猜怎麼著?」天愛的樣子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義務!」
我得捂住耳朵才能制止天愛高分貝的侵襲。
「那些當女工加班的日子全是義務加班,沒有津貼、沒有加班費,連同搬公司時當苦力時也是。意映每天幫忙搬到晚上七、八點,公司不但沒有加班費,連讓她休息一下先吃個晚餐的時間都沒,更別提什麼晚餐費……你說,這家公司過不過分?」
看天愛激憤的模樣,我都要懷疑起是我被虐待還是她被虐待了。
「意映,你怎麼能忍受那麼久呢?」越想越悲切的天愛不由分說的給我一個擁抱。
「拜托。」我小聲的咕噥著,並試圖不著痕跡的掙月兌她的擁抱。
基于我也不知道的原因,我並不是很喜歡人家與我太過親近,即使是天愛,就連和傅沛麟暗中交往的時候,我也不常讓他無故親近我身邊。
「天愛,你可以試著讓我好好吃完我的面嗎?」掙月兌不了她熱情的擁抱,我只得另外想些辦法了。
「惡——」天愛對著泡面做了一個難以下咽的表情。
「樵,我不管,你要幫我把意映帶離這個地方。」天愛用無比堅決的語氣強調著。
「天愛,你是從吐魯番來的嗎?我以為剛剛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天愛的番性讓我忍不住皺眉。
「我才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反正我是不會眼睜睜的放你一個人在這里吃泡面吃到死。」天愛理直氣壯的反駁。「樵,快幫我。」
這整件事就終止在天愛的尖叫聲中——
第二章
不知道是苗緯樵的能言善道厲害,還是孫天愛的高分貝尖叫比較高竿?
住進這幢超豪華的別墅一個禮拜以來,我一直思考著這個令人難解的問題。
沒錯,不用懷疑,在他們兩人的夾攻之下,我幾乎是讓他們兩人給架離我的山中小屋,而在最短的時間內,我在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下就置身于這里、多數人夢寐以求的堡壘暢意居。
如同他們兩人的承諾,我依舊可以在這庭林寬敞的暢意居內過我的田園生活、一如先前般的保有我的私人空間,只要我高興,也依舊可以什麼事都不做的像抹游魂似的東飄西蕩,只是這一切全在一個大原則下——我必須接受他們的全然照顧!
只怕,在別人眼中,我,夏意映的人生正在上映另一出「麻雀變鳳凰」的海外版。而這一切全拜我的好朋友孫天愛之賜……
「夏小姐,用早點了。」小美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板傳來。
小美,是暢意居的佣僕之一,原先負責的工作是什麼我並不清楚,不過她現在的主要工作便是照顧我;盯著我正常吃三餐已成為她每日必做的功課。她的盡責,讓我一早清醒的睜開眼成了每日最困難的事。
多事的天愛……
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天愛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方式,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著這樣請專人來叮嚀我吃這對我而言不怎麼需要的一餐嗎?
「夏小姐……」小美不屈不撓的再次敲門。
「小美,我可以選擇不吃嗎?」我已經盡量讓聲音听起來不是那麼樣的可憐兮兮了。
「不行,天愛小姐有交代,早餐是很重要的。」由小美憋笑的聲音听起來,我的努力仍不夠,在程度上還是達到一定程度的可憐標準。
「可是睡眠對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不情不願的開門,我小聲的咕噥著。
「但現在已經九點了耶?」很顯然的,小美不知道我是名副其實的夜貓子。
「小美,你知道對一個凌晨三點才躺上床的人而言,九點就要我起床是會要我的命的。」極不文雅的打了個大哈欠,我試圖傳達一些訊息給我的牢頭。
「夏小姐,你每天那麼晚睡做什麼?」
「我不是說過叫我意映就好?開口閉口小姐不小姐的,讓我渾身雞皮疙瘩全起立開了。」
「但是……」
「這沒有什麼但是不但是的。」我決定在無力感侵襲到全身前止住這個話題。
「意映,你別刁難小美了。」天愛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
翻翻白眼,我重回房內,以大字形癱回溫暖的大床。
「懶蟲,你不要再睡了。」打發掉小美,天愛跟著我進房來,並坐在床邊進行第二波的精神轟炸。
「好難得,今天你不用跟緯樵上班?」我從緯樵那里知道,天愛為了能跟得上未婚夫的腳步,她每天跟著苗緯樵上班學習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老實說,我一直有上當的感覺。
天愛伙同苗緯樵軟硬兼施將我騙到這兒,美其名是看在同窗美好情誼上要照顧我,不忍心讓我一個人孤獨地獨居荒野深山中。可事實上卻是,孫天愛小姐那些已下定主意、決心要舉家移民的家人,在為愛痴狂的天愛使出渾身解數央求下,孫家人好不容易才首肯讓天愛獨自留下的提議,但,要住進未來夫婿家的但書是……
必須有我——夏、意、映——作陪。
這,才是孫天愛拖我下水,一同住進未婚夫家的事實真相。
沒辦法,誰讓我生就一副正義凜然、值得信賴的耿直模樣呢?
「今天緯樵出差,我跟著放假。」天愛笑嘻嘻的。
「對了,你那個既不見首也不見神尾的未婚夫呢?還沒回來啊?該不會在大陸‘呆胞’當得過頭,讓人秘密的毀尸滅跡了吧?」住進暢意居也有一個禮拜了,始終與這位最佳男主角無緣見上一面。
相信我,這位男主角深藏不露的地步連我這個極度缺乏好奇心的人都會開始覺得好奇,他神秘的地步由此可見一斑。
真的不夸張,從我認識天愛為數不短的年頭以來,扣除住校時天天掛在嘴邊的日子,從畢業後他們訂婚到現在……少說也有兩年了吧,不提我住進暢意居的這個禮拜好了,光是先前這麼長的時間,我都還沒有機會一睹那位傳奇先生的真面目,這要是說出去,恐怕也沒有人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