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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鐵馬 第8頁

作者︰單煒晴

人贊黃鸝的叫聲婉轉悅耳,殊不知听了一整天也會煩。

水也給了,飼料也喂了,它們怎麼還不停的啼叫?

風寒未愈,她想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

「現在幾時了?」太儀揉擰著眉頭。

「亥時三刻。」

「仲骸人呢?」

「仲骸大人還沒回來。」宮女想了想,又補充說明,「也許是因為今天前殿有酒宴,所以晚了。」

「酒宴?」

「是的。」

「為何朕不知道?」太儀高高挑起眉頭,沒發現這個神情和仲骸有多酷似。

「仲骸大人可能是擔心主上病體未愈,所以沒有稟告主上。」宮女連忙開口。

「他在宮里設宴作樂,朕卻得在這兒被這兩只蠢鳥吵得睡不著覺?」太儀倏地起身,「替朕更衣。」

她要去見識見識,沒有皇宮主人的酒宴,能有多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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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早知道前殿的酒宴是一場有教養的女人都會止步的宴會,太儀不會沖動的前來。

那是一場仲骸款待部將的酒宴。

明顯的,已經酒足飯飽,酒酣耳熱之際,每個男人身邊都有嬌媚的歌舞妓陪伴,而且個個都手腳不知分寸,場面是活色生香,任何好人家的女子都會害羞的走避。

太儀也想走,但是身體僵住了,連目光也無法移開。

主位上的仲骸,左右兩邊各據一名姿色上乘的冶艷女子,她們朱唇微啟,輕輕的笑,身上的衣裳單薄到不像這個季節該穿的,大片軟玉溫香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仍能自在的為仲骸奉酒、夾菜。

這個場合,令太儀不知所措。

仲骸猜想這是近半年來養成的習慣——每當太儀出現,他會第一眼注意到。

嬌小的太儀被褐黑色的正式鸞服包圍,高聳的發髻上盤了朱鸞鳳簪,年紀沒有在場的任何人大,卻比任何人成熟穩重。

他喜歡她身上隨時散發出的帝王威嚴。

是沉醉于權誘,還是美貌,或者單純是她,太儀……近來,他老為這個問題感到煩心。

「主上如此盛裝打扮,驚艷四座,是想上哪兒去?」輕啜歌舞妓捧著的水酒,仲骸如火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直視她。

她不知道該看向哪里,只好對著他的眼。

「這里是朕的極陽宮,上哪兒去,與你何干?」

奉酒的歌舞妓一個沒注意,讓酒從仲骸的嘴角溢出,她忙不迭的擱下金樽,小手攀上他的胸膛,粉舌舐去酒漬,沿著舌忝上去,直到那總是微微上彎的嘴角,仲骸也正好伸出舌尖抿掉酒滴,兩人的舌有瞬間交觸。

太儀一凜,輕抽一口氣。

但是如此細致的動作,沒有人看出來。

印下一吻,歌舞妓一陣嬌笑,退回他身邊,席間瞥了太儀一眼。

這是太儀第一次嘗到被人示威的滋味。

她突然希望自己此刻遠在天地的盡頭,躲避這一幕。

原來有些事,他不會只對自己做,也不是具有特殊意義的……她對他而言,不具有特殊意義。

她的心莫名的抽疼。

「主上難道也想同樂?」伏悉問。

房術听得出伏悉沒有惡意,但這場面對太儀來說不太適合,于是決定插嘴。

「主上,明日還得早起,先回寢殿吧!」

太儀僵硬的轉過螓首,眼里有著彷徨,還來不及回答,仲骸先開口了。

「留下。」他面無表情的命令。

房術看著太儀精致的五官逐漸凝結,然後……什麼也沒有。

「替主上上座。」

那座位,就設在仲骸身側。

太儀挺直背脊,擺出最無懈可擊的姿態,緩緩步下台階,走過由雕刻古文的石板拼接成的王之道,朝他而去。

她一上位,仲骸隨即屏退了兩名歌舞妓。

「你找孤?」

太儀面向前方,朱唇輕啟,「沒事了。」

「所以曾經有事。」仲骸輕聲的問。

「曾經。」她沒有反駁。

「什麼事?」

「沒事了。」她還是這三個字。

仲骸抓起她的手臂,逼她看著自己,「孤不喜歡你有事瞞著我。」

包不喜歡她刻意冷落他!

「朕說沒事。」甩開他的手,她仍然看著前方。

「有沒有事,由孤來決定。」他改用雙手握住她的雙肩。

「別用你的髒手踫朕!」太儀大喝,一臉排斥,往後退開。

不要用踫過別的女人的手踫她!

閃現的強烈念頭驚駭了自己,她惶惶不安的轉動眼楮,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看他。

仲骸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莫名。

「干脆孤以後洗澡,你都在一旁監視好了。」

部將們听到,都笑了。

太儀不確定他是否故意裝傻,卻暗自慶幸他沒察覺自己的心思。

連她也不懂,剛才的景象為何深刻的印在腦海里,反復上演……好像她很在意。

「朕不想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太儀別開眼,不自覺的以衣袖掩口,輕咳了幾聲。

這個舉動提醒了仲骸,她還病著。

「于繡呢?」仲骸銳利的眸子掃過殿內,還沒有細想,已經尋找著自己帳下的軍醫。

「于繡不喜歡喝酒,所以沒來。」伏悉代為回答。

「派人去找他,要他到寢殿去候著。」仲骸站起身,同時不顧她的反對,牽起有些冰冷的手。

「朕很好。」甩不開,太儀又不願再度失態,于是忍著。

「你懂醫術?」

他如炬的目光看得她把到嘴邊的話咽下,他終于滿意。

「房術,這里交給你。」仲骸囑咐,仿佛牽著一個大孩子,把她帶離前殿。

一出了前殿光影所及的範圍,太儀立即嚷道︰「放開朕!」

「被人這麼明顯的嫌惡,孤還是第一次踫到。」放開手,仲骸一手輕揉自己的肩頭,似笑非笑的說。

其實他想好好的教訓她一頓,讓她不再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不過那會顯得他很在乎,所以他佯裝不在意的模樣。

「那是因為朕和那些得靠討好你活下去的人不同。」她的語氣絕對稱不上是好,刻意壓低的聲音仿佛威嚇。

「哪里不同?」仲骸好笑的挑起眉頭,握住了她的嘴,又捏又抓,「如果你跟今早那兩只黃鸝一樣,只會啁啾亂叫,不懂人話,孤的耐性可能會寬容一些。」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懷疑還能比現在寬容嗎?

他可未曾縱容哪個人這麼對自己說話。

太儀打掉他的手,怒聲說道︰「朕才不是那兩只吵死人的鳥!」

仲骸的眼色微沉,不忍了。

「既然你懂人話,能不能明說孤這會兒又哪里惹到你了?」

太儀一窒,反而不說話了。

「或者你比較喜歡孤逼你說?」仲骸眯起眼,前進幾步。

她先是跟著後退,接著又強撐起勇氣和他對峙。

「喔?不躲了?」他揶揄的笑說。

「朕不是個需要躲藏的人。」她的話比較像是告訴自己。

「從你剛才的表現,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長長的臂膀環過她的肩頭,仲骸轉眼間縮短兩個人的距離,瞅著她,「現在,你既然選擇做個無畏的帝王,是不是可以回答孤的問題?」

雙手抵在兩人相貼的身軀之間,太儀望著他。

「你的存在。」

眉峰一挑,他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朕不想變得像你這樣,對任何人都輕佻,只要有女人貼上去,便饑不擇食,像你這種不知節制、沒有廉恥的人,你本身的存在,對朕而言就是一種痛苦。」她一臉冷漠的說,發現心里的話並不如想象中那麼難以說出口,完全沒有察覺這些話雖然有真實的部分,卻都很傷人。

眸色一轉,仲骸似乎了解了什麼。

「你認為孤是個隨便的人?」

「難道不是?你吻了朕,又和別的女人過分親密,朕……」察覺自己越說越上火,太儀一頓,緩了口氣,「親眼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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