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抱著自己,閉上眼,太儀等著他自討沒趣的離開。
孰料他吭也不吭一聲,維持這個動作好半晌,連嫌酸換手都沒有,倒是她漸漸意識到他這樣的舉動,看似強迫,卻從頭到尾沒有弄傷她半分後,到隨著時間過去,越感別扭。
仲骸不該是這樣。
他總是尖酸刻薄,逼她認清現實,為何現在要對她好?
「不反抗了?」
他的聲音靠得很近,太儀猛地睜開眼,就見他垂頭凝視著自己。
又是深不見底的黑,卻令人心慌意亂。
看清他的專注,她的心跳因染上彼此的深息而失速。
原本只是想弄清楚的仲骸注意到她不同于平常的反應,深幽的眼眸微凜,涌竄起青藍的光芒,火炬一般耀眼。
她慌了。
「主上。」
他的輕喃像是警訊,太儀不禁閉上眼,扭開螓首。
「看著孤……」
仲骸輕聲誘哄,太儀睜開眼片刻,又閉上,堅持不看他,于是修長的指頭滑上她的胸前,溫厚的掌心緊貼著渾圓的隆起。
「你……」她詫異的睜開眼,不能確定是不想被發現心跳的速度,還是害怕他越界的踫觸。
他立刻強勢的吻住她。
仲骸的吻如同他的人,時而狂放,時而溫文,難以捉模,又引人沉溺。
男性強而有力的氣息撩撥著最柔軟的女性部分,燒了鎮日的體溫,因他而無限攀升,沒有終止。
當腰被寬大的掌拱起,緊貼著他的上身,唇舌相觸的過分親匿感融化了腦漿,原本虛軟無力的身軀更加松散,她的腰已經無力到仿佛不是自己的。
昨夜的他是那麼的可惡,不讓她見風曦,也不肯放她離開,她是如此的恨他,曾經連見也不想見到他。
為何現在他正親吻著自己?
怎麼他看起來沒有昨夜那麼可惡?
僅僅一夜,他的面容怎麼會有所改變?
或者,改變的是她意志不堅定的心?
「這就是你想要的?當朕病得昏頭轉向時,乘亂使壞?」她在換氣的空檔,迸出了譏誚的言詞。
仲骸頓了頓,眼底的藍光消失,隨後退開,不置一詞。
身上的溫度驟失,她突然感覺夜是那麼的寒冷,下意識的抓起羽被蓋住自己,想隱藏失態。
仲骸背對著她坐了一會兒,又回頭替她換了一次布巾,探她的體溫。
太儀默默的注意他的每一個動作,等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冷嘲熱諷,卻什麼也沒有。
今夜,他特別寬容。
「請主上好好的休息。」這是仲骸在她的床上說的最後一句話,接著起身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她伸出手想撈回什麼,但什麼也沒有。
「為什麼?」捏緊拳頭,她低聲問道。
他的步履暫停,轉身,「嗯?」
「為何待朕這麼好?」疑惑、不解、猜測,她的眼底表現了這些情緒。
「不過是替換濕布巾這種事,難道沒人為你做過?」仲骸不具惡意的反問。
她的心在無意間被刺痛了。
沒有。
沒有她在意的人做過。
「你可以走了。」她轉身,不再看他。
仲骸停留片刻,瞅著那抹縴細易碎的背影,許久,然後轉身。
側耳聆听,足音逐漸遠去,最後消失,她閉緊了眼,澆熄心中的暗火。
也好,她不該為敵人亂了心。
☆☆☆言情小說獨家制作☆☆☆www.yqxs.com☆☆☆不該的。
不該為一個女人亂了心神。
仲骸走在回房的路上,心煩意亂。
他是個天生的戰士,出生就在戰場。
被敖戎收為家臣之前,他在戰場上靠著撿拾武器,甚至食人肉維生。敖戎在尸骸中發現了他,因為他身上背著被滅的仲氏的刀,于是敖戎將他命名為仲骸,奠定了他武將的一生。
他從來不是一個杏花春雨,溫山軟水浸泡出來的軟柿子。
不該沉溺于兒女情懷中,無可自拔。
但是太儀……
一個挑起他的憐惜,也撩撥他的心火,教他越探越想留下的女人。
仲骸的眼眸幽暗,來到能綜觀整個天朝局勢的地圖前,緩緩踱步。
地圖上,極陽宮的位置從原本被畫掉,最後又擺上一張鮮紅的小椅子。那是他故意擺的,目的在提醒自己,玉座之前還有人擋著。
可是近來,即使這麼看著,他也常忘記這個事實。
仲骸拿起精致的小椅子,在手中把玩著,犀銳的雙眼徐徐一凝。
或許他自傲的認為能夠應付太儀,根本就錯了。
第3章(1)
生而為王,是寂寞的。
天朝的初代帝王鸞皇,即為女帝,天朝下男女平等,女人也能位居高官,歷經十九代共主的天朝,更不乏女性的帝王。
于是,她生在皇族,又為長子,注定成為天下的共主。
成王之前,稱作太子,三公是她的老師,從小教育她的人。
也許是對父皇失望,三公待她特別的嚴厲,在她周圍從來沒有同年齡的孩子,她和下頭的手足也不親,一年內見面的次數單手就能數出來,為了不讓她怠惰,玩樂是被禁止的。
連她身旁的內侍宮女也都定期汰換,為的是不讓她和任何人產生感情,以防宮女掩護她偷懶,這樣的情形直到她十二歲後才停止。
三公說局勢混亂,她必須開始培養親信。
那年,她有了信任的替身,謹言慎行的史官和忠心不二的掌璽人,一段她生命中至高無上的歲月,到現在……
從寂寞,到忘了無人陪伴的寂寥,再孤獨。
她這才了解,原來三公教導她的是真理,世上沒有人能永遠有人如影隨形。
偏偏看到別人三三兩兩,私下低笑交談時,她又會想,其實在這偌大的極陽宮里,只有自己是外人吧!
「主上又昏頭了?」仲骸輕淺的嗓音有著難以听出來的戲謔。
他說話,總是那麼的諷刺。
但是她沒有以前那麼難過了,現在听來,隱約能听出他話里並不具惡意。
她的心變了。
收回投注在枝頭上啼叫的兩只黃鸝的視線,太儀病容未退,斂眉道︰「朕只是在想,人為何沒有翅膀?」
听出她話里的真意,仲骸瞟了黃鸝一眼,隨後對隨侍在側的孫丑使了記眼色。
「翅膀是給脆弱的動物逃跑用的。」
「照你這麼說,鷹隼類的猛禽也是脆弱的動物?」太儀繼續早先停頓的步伐。
仲骸苞著,沒有答腔。
不一會兒,孫丑提了個用布蓋著的鳥籠追上他們。
接過鳥籠,仲骸掀開布,里頭赫然是一對黃鸝。
「看,即使有翅膀,也不一定能從沒翅膀的手中逃掉,對孤而言,擁有雙手,放眼天下間,已經沒有不可取得的東西。」他逗弄著手到擒來的獵物,噙著自信的笑容。
黃鸝是刻意抓來暗示她永遠也不可能逃得掉嗎?
「也許你是對的。」太儀沒有和他爭辯的意思。
即使只有一瞬……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
仲骸把布重新蓋回去,「主上若是喜歡,這兩只黃鸝當作是孤遲來的賀禮。」
「朕最近有任何值得慶祝的事嗎?」她自嘲。
「繼承帝王之位。」他回答,要她接下鳥籠,不容置喙。
哼!這簡直說明了她沒有值得慶幸的事。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幾乎如同捧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她就像有翅膀也飛不高的籠中鳥,而且……漸漸忘了想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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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銀白色睡袍,太儀綰起潤順的青絲,扎成簡單的發髻,靠躺在蓬松的軟枕上。
罷出浴的她身旁圍繞著一股朦朧的白煙,如夢似幻。
早上從仲骸那兒得到的鳥籠被高高架在寢殿的一隅,她直直的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