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還視她為「上邪」,她永遠也不會背棄他!
廉欺世抱著樂觀的想法,喃喃低語。「不知道他趕不趕得上?」
不,孩子還沒出生,不是嗎?一定是因為孩子的爹還沒出現的關系。
這小家伙固執得跟他爹有得拚!
「誰?」產姑娘問。
在下一次疼痛襲來前,廉欺世抿唇,露出一記難看猙獰的笑,說︰「孩子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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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三籌,刑部地牢內。
結束了另一邊的事,般尚實回到雷觀月的牢房前。
「你們拿我當餌,目的是為了誘出水禺?」雷觀月佇立在暗處,眯起眼盯著來人。
「不能否認馮大人心月復愛將的忠誠度,足以讓他選餅此劫,這點,今晚我差點親眼見證了。」般尚實聳聳肩,神態似乎不當一回事的輕松閑適,從他狼狽的模樣倒可以想見他離開的時間內發生了何等大事。
「這麼說馮大人已經被捕?」雷觀月向前幾步,關心的只有這件事。
與虎謀皮是他最大的錯誤,自然關心那只「虎」的動向。
「是的。雷大人未來用不著擔心有人對你的妻小和家人不利了。」般尚實邊說邊替他打開牢門。
「我可以走了?」雷觀月不確定地問。
「水禺說的夜審是假的,但還是得要審判。」這也是般尚實替他鑄上手鑄的原因。
雷觀月冷笑了聲,「真諷刺啊!需要的時候不斷來打擾別人,不需要的時候便一腳踹開,你們跟其他人並無不同。」
般尚實沒有反駁,而是問︰「雷大人如果被追討賄銀的話,打算如何是好?要還嗎?傾家蕩產去還?還是逃走?」
「我以為眼前的選項只有掉腦袋一途。」雷觀月的話滿是譏誚。
般尚實繼續說︰「此次的判決,依涉入的情節重大為準,雷大人雖然只是八品官,卻能和三品的馮大人搭上線,依此情來看,雷大人該是馮大人的黨羽才對。」
「你是嫌我太早被抓?讓我被‘歸錯類’?」他話里的譏誚不減反增,「抓我的不正是你們嗎?」
「雷大人知道為何我們要先抓你,而不把你算進馮大人的黨羽里嗎?」般尚實的話鋒—轉,問道。
雷觀月警覺事有蹊蹺。
他早認清自己是這盤棋局下的犧牲者,從來沒有綜硯這盤棋的權利,如今有再多意外出現,他都不會感到意外了。
「我再問一次,如果被追討賄銀,你會還嗎?」般尚實定定地看著他。
雷觀月沒有閃避,筆直地看進他眼底,傲慢地說︰「如果你們算得出來有多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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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長風等不及鳴餃鼓,直接塞了不少錢給守衛坊門的侍衛,面如死灰的趕往刑部。
他必須盡快通知雷觀月此刻的情況。
雖然主子交代了必須保母親,但如果兩個都不保呢?
直至今天,已經是第四天,如果以破水的時間來算,也拖了快三天時間,從產姑娘到產婆,她們努力的幫忙催生,但怎麼都生不出來。
疼痛的頻率加劇,時間加長,廉欺世幾乎是靠意志力撐著的意識也漸漸渙散,好幾次都是被笙歌大聲叫醒的,他在外頭听了也曉得情況越來越不樂觀。
所以他想……至少要告訴主子,無論情況如何,他都應該知道!
嚴長風抵達刑部地牢時,正好看見雷觀月被押出來。
「爺——」深怕趕不上,嚴長風也顧不了什麼,直接高喊。
雷觀月听見了,匆促抬起頭,在衛兵手中握著的火炬亮光中,準確抓住嚴長風的位置。
嚴長風沖上去,還沒來得及到他身邊便被擋下,只好扯著嗓子說︰「廉姑娘的情況非常不妙,如果今晚再生不出來,就四天了!」
雷觀月消瘦許多的身軀一震,腳下踉蹌,差點站不住。
一旁的般尚實見了,暗中扶了他一把,同時制止衛兵,讓嚴長風得以靠近。
「說清楚一點!」雷觀月一看見嚴長風,馬上低喝。
「廉姑娘在四天前的夜里開始感覺不舒服,隔天用過晚膳後破水,但孩子遲遲生不下來,產婆用盡了辦法催生……廉姑娘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產婆認為再拖下去恐怕……」嚴長風也想弄清楚主子究竟要被帶到哪里,可找不到機會問。
恐怕如何?
恐怕兩人都不保嗎?恐怕在他被審議的時候,連妻兒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嗎?
雷觀月對心里揣測不下千萬次的「恐怕」,感到全身發冷。腳下的地面仿佛隨時會崩塌,他正站在最不安穩的懸崖邊,推他入谷的,正是任何一個不願接受的「恐怕」!
「保……保她……無論如何,都保她!」雷觀月蒼白的面容猙獰扭曲,牙齒不斷打顫,不只因為天冷,心里的惡寒大肆侵略吞噬了他。
他已經不知道能求什麼了,即使沒了選擇的余地,他仍做出無理取鬧的命令,被迫一再感受放棄自己親骨肉的絕望決定。
嚴長風這才了解那天在地牢里,他不願回身的原因——無論割舍哪個,都是像刨下他肉做的心一樣痛!
「但是……恐怕……」他不忍說出事實。
「你說過她很強壯的!無論如何,保她!其他的……」雷觀月甚至不敢把「孩子」兩個字說出口,連想到都心疼。
扁是有這樣的想法,他已經憎恨自己!
一個能夠喊出割舍親骨肉的父親,哪還有資格稱那是他的小孩?雖然選擇了她,他一輩子都不會好過,既使反之亦然。
般尚實選擇在此時開口,「雷大人,時辰差不多,該走了。」反正他咬著牙打顫的樣子也不像說得出口,干脆別浪費時間。
嚴長風瞪向般尚實,怪他打擾。
般尚實沒有理會,指揮衛兵押著雷觀月上馬車而非囚車,同時阻止嚴長風有任何動作。
嚴長風目光凶狠地瞪視他,可也阻止不了雷觀月神情頹喪挫敗地坐上馬車。
揚聲交代車夫可以走了,般尚實臨行前掃了嚴長風一眼,咕噥著︰「也許現在你會瞪我,但是過了今天,你只會感謝我。」
第10章(1)
銀燭朝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駕繞建章。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爐香。共沐思波鳳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賈至
由大明宮的正門一入,是條長長的龍尾道。
所謂龍尾道指的便是群臣上朝時,由宮門到大明宮含元殿堂下那條長長的石板道。
路分上兩丈、中下各五尺三層,兩旁築有雕蓮刻螭的青石扶欄,官員一路行來,逐級登上,面對高聳入雲,巍峨雄偉的含元殿,經過兩列荷矛執戟的衛士和在飛雪中恣意飄動的旌旗,鼻尖嗅聞著飄敞在空氣中的香煙,面對必須七轉才能登入朝堂的路途,很難不產生一股莊嚴凜然的感覺,更油然升起一抹知遇蒙恩的敬畏之情。
這就是後世官員兼詩人的中書舍人賈至所吟詠「早朝大明宮」的景象。
但此時此刻,雷觀月踏上這段路的心情,卻是沉重不堪,滿心憂慮著廉欺世的情況,只想馬上飛奔回她身旁。至少在她難受的時候。多少分擔她的痛苦。
「雷大人,這邊請。」殷尚實推開某扇門,領著雷觀月入內,並在他踏進門內後,悄聲道︰「請記得行禮。」
腦子塞滿了有關廉欺世的事,雷觀月頓足,猛地抬眼,隨即被遏住。
從他佇立的地方開始向前,一直延伸五進式里間的最底端,雕花精致的書桌後頭,坐著一名和雷觀月看起來年紀差不了多少的黃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