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芝縵斜瞥她一眼,嘴角掛著勝利的微笑。「女人最重要的地方是在脖子以上,不是脖子以下。」
輕快的慢跑鞋,走起路來像羚羊飛躍,很快就把穿著高跟鞋的歐銀珊拋在腦後了。
「芝縵,等等我呀,我有事要和你打個商量。」
她的慢跑鞋好像裝廠ABS,一煞車就停住了,而且不打滑。
「該不是又要我陪你去相親吧?」她可是吃怕了那種消化不良的相親餐。
「這回不用你陪,你只要幫我「跑個小腿」,去重慶來訪新聞就行了!」
原來兩岸三地的知名畫家籌備效法威尼斯的雙年展,首屆將在中國大陸重慶舉辦,而這個重大的藝文活動偏偏又和關系咱們歐大小姐一生幸福的相親活動撞期。
「重慶?」黎芝縵睜大眼、張大口極盡夸張的表情讓她的好朋友知道,重慶可不是「三重」附近,而且那麼遠的地方還說只是「跑個小腿」而且。「不行!」斬釘截鐵的拒絕,絕不拖泥帶水。
「拜托啦!就算為了我的幸福著想,幫我去采訪一下嘛,你還可以順路去突擊檢查,看杜離在那邊有沒有「包二女乃」?」
她削回去。「包什麼女乃呀?我跟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他甚至還不知道小杰的事。」
歐銀珊大叫,像見了鬼似的。「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沒說。」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態,為何沒辦法坦誠向杜離提小杰的事。
「時機還沒到啦!」她隨便搪塞一句。
因為一想到萬一杜離不能接受「買一送一」的婚姻,或是小杰無法接受杜離這個現成的有錢老爸,她的頭就痛得像孫悟空被套上金箍咒。
上個月杜離返台時,兩人相約共進燭光晚餐,她將小杰寄放在銀珊家里,順便借一套香奈爾的約會服裝。
出門後,才發現腳下的球鞋沒換掉,幸好,夜色朦朧,戀人的眼楮也朦朧。
那晚,杜離照慣例捧著一束粉女敕的玫瑰花送給她,還有一只閃閃發亮的五克拉鑽戒,在琴聲悠揚的高級西餐廳里,燭光晃晃,他開口向她求婚了,理由是他父母催著要抱孫子。
她苦笑著,收下了玫瑰花,因為那粉女敕的顏色,正好搭配她身上那套香奈爾的套裝,手心模著那一枚鑽戒,試探性地問道。
「杜離,你對于「領養小孩」有什麼看法?」她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等待答案,那關系著是否能收下手里的鑽戒。
杜離被問得有點莫名其妙,輕輕一笑,並聳聳肩說︰「很好啊。」
她那張緊繃的臉蛋,霎時綻放陽光般的笑容,正想將那只貴重的鑽戒戴上手指時,杜離又補述道︰「只是絕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她的笑容僵了,鑽戒掉進開胃酒里,「噗通」一聲。
「你怎麼了?」他忙著伸手進去打撈。
突然之間,她一點食欲也沒有。
餅兩天杜離就帶著那只鑽戒回大陸了,他說,那邊的工廠才剛起步,很需要他,要她好好考慮過去一起生活的事。
黎芝縵停下腳步,瞅著地上,好像腳被黏住了。歐銀珊也停下來,聞出異象。川流不息的人潮自兩人身旁急流而過,還有人硬生生地打從她們中間借過。
「杜離上次回來,還跟我求婚呢!」報社里的女同事們,個個都欣羨她找到一個金龜婿,以後是少女乃女乃的命。
歐銀珊被她的話嚇一下。「我是開玩笑的啦,我是說你們兩個人,一中一台,聚少離多,如果你突然去探望,杜離一定會很感動。」
靶動?她和杜離之間,就是缺乏這個元素吧!
為什麼他不能教她感動呢?感動到願意以身相許,為愛走天涯呢。
算了,別浪費時間去想那些不著邊際的事,她當年就是滿腦子風花雪月,才會冒出小杰這個「地下兒子」,見不得光。
還是恢復正常吧!「銀珊,我又看不懂那些鬼畫符的大師作品,怎麼幫你寫藝評,稿子一交上去,鐵定被召集人罵得狗血淋頭,會砸了你大小姐的招牌。」
甩甩頭又回復她神行女太保的傲然神態往前走,一進辦公室,就听見召集人邊城的呼叫。「芝縵,你過來一下。」
看到召集人,她像找到免死金牌一樣,回身再對歐銀珊補上句。「除非你有辦法說服「掌櫃的」。」因為她知道召集人邊城最近要她盯一條大新聞,可能還是獨家呢。
歐銀冊哭喪著臉,作風強悍的邊城向來禁止同事間互換路線,更別說私下代跑新聞了。
「那我的幸福怎麼辦?」她眨著發春的大眼楮,活像漫畫里會發光發亮的明眸,好夢幻也好無知。
黎芝縵在搖頭,邊走向邊城的辦公室,邊朝歐銀珊皺眉擠眼。「女人的幸福,不一定在男人身上的。」她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偏偏相親相上癮的銀柵,怎麼也點不醒,一定又是思春期在作祟,才會為了要去相親連工作都不顧了,天涯海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邊城托腮咬筆,像在苦思一條難解的數學題目,但一見到賞心悅目的黎藝縵,臉色立即化黑暗為明朗。
「芝縵,聯絡上美國那個電腦界的當紅炸子雞了沒?」他盯這條獨家很久了,之所以把這條大熱門的新聞留給黎芝縵,不能說沒有一點點厚愛的偏私心理。
她抿嘴搖頭。「我照著你給我的電話,打了幾次越洋電話到他的公司,但是他的秘書都說Mr.Mento不在。」她顯得悻悻然。
邊城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不可能啊,上個月在高爾夫球場上,我明明听台X電公司的張董說,要邀請Mr.Mento來台灣演講的呀,難道出了什麼狀況了。」打小白球是他挖掘獨家新聞的靈丹,難道這回不管用了。
「再打一次,你就告訴他的秘書說你是台X電張董的秘書。」邊城隨即火速撥了通越洋電話,絲毫不給她反悔的機會。
黎芝縵在一分咋舌。哇,「掌櫃的」居然要她冒充半導體教父的秘書。
「電話通了!」
話筒塞在她的嘴邊,她不得不開始編謊了。
「喂,我是台灣台X電公司張董的秘書,我們張董要找Mr.Mento。」她全身冷汗直冒。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略帶厭煩。「Mr.Mento去重慶參加科技大展了!」說話的男人視線剛好落在桌上那張「中園重慶科技大展」的邀請函。掛掉電話後,轉身對滿頭華發的白伯伯說︰「這些台灣的女記者,太不專業了,謊話也不打草稿,張董的秘書明明是個男的,想騙我,還早得很呢!」
白伯伯拍拍他的肩膀。「星野,你到了台灣之後,先去找流蘇的母親,告訴她一切詳情,她會幫助你找到芝縵的。」
「芝縵?」他好奇地望著白伯伯。
「雖然事隔多年了,但是我還記得。」遙想往事,歷歷在目。「她的名字是我取的。」他永遠不會忘記的。
避星野點點頭,努力記住這個唯一能救老哥的名字。
電話掛了之後,黎芝縵以為沒她的事了,便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去,還沒走到,就看到桌上擺了一束玫瑰花,大概又是杜離送的吧。
她正要去拿時,花卻被歐銀珊搶走了,瞧她一臉不平衡地說︰「瞧,你有個杜離對你那麼好,人不在台灣,還照樣每天送花,我都沒人送,好可憐哦!」開始擺出哀兵姿態,想用苦肉計誘她上勾。
「你裝可憐也沒用,邊城不會同意讓我去的,你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