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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家千嬌 第19頁

作者︰單煒晴

但,還是有些地方改變了。

例如自從在麒麟泉昏倒事件之後,饒是兩人斗嘴,水綺羅也不會說出和「死」這個字有關的話,向晚也甚少再提跟看病,大夫有關的話。

他們都下意識的忌諱著類似的話題,就怕說出來又是大吵一架。

「哼,懶得同你說。」水綺羅輕哼一聲,提起酒壺移到方才他坐的靠窗的位置。

雖然她的態度似乎恢復到往常那般直爽,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驕氣,但風平浪靜的海面下可是醞釀著波濤洶涌。

意識到自己喜歡向晚,和他靠得太近,或是注意到他的任何一個小舉動都會令她坐立難安。

害怕他的踫觸會令自己失常,卻又矛盾的期待他靠近一點。

「可惡……」舉杯對月,水綺羅低咒。

許是察覺到她的心思,向晚沒有亂動,不想把她逼急。

眼下,還是先維持這種微妙的曖昧就好。

第8章(2)

**

「快半年了……」

水綺羅望著夜空新月,紅唇上還沾有晶瑩剔透的酒滴,微噘起的飽滿唇瓣逸出若有所思的輕嘆。

逃家也快半年了,說不想家是騙人的,但又不是那麼想要回去。

她想起了為何兩人同行,想起了他。

想要和他繼續同行一段日子,想要看看由他眼中看出去的世界,想要陪著他再走更遠一點。

所以即使想家,卻不會覺得難過。

酒意酣濃之際,水綺羅搖搖晃晃地踱到床邊。

向晚不知何時倦了,倒在床上發出細細的打鼾聲。

「有你就夠了……」柔軟的小手滑上他的臉頰,也不知是醉了,還是因為他睡著了,她才敢說出心底的話。

蒼白無血色的俊臉很平靜,看起來就象……斷氣了一樣。

這個想法猛然浮現,水綺羅立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自從他無預警的昏迷之後,每晚她都會固定這麼做。

確定他還有鼻息,她不禁松了口氣,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床畔凝視著他的睡顏。

燃盡的燭火終于熄了,房內只剩下月光迷蒙,柔和的光芒照在他的病容上。

可以的話,她還是想醫好他,無論花多少銀兩,替他找多少大夫,對她來說都不是難題。

「唉……」嘆息來得突然,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但是她實在不想再為了這件事和他吵架。

「向晚……」低低地喚著他的名,睡夢中的他似乎听見了,蹙起了眉心,卻沒有蘇醒的意思。

沒有醉,沒有眼花繚亂或天旋地轉,她不由自主的慢慢傾身靠向他,直到兩人近得幾乎沒有一絲距離,她閉上眼楮,眼看就要吻上他——

「咳,咳。」他在睡夢中咳了幾聲。

水綺羅一驚,快速的後退並坐直身子不敢亂動,就怕他下一瞬睜開眼發覺她在干什麼好事。

「真是糊涂了,我怎麼會,怎麼會……」想吻他。

想著想著,水綺羅便紅了一張臉,連忙甩甩頭,想把那羞人的念頭給甩開。

「咳咳……」沉睡的向晚不會知道她在想什麼,倒是咳嗽聲始終沒有停止。

她倒了杯茶,輕輕拍著他的臉頰,「向晚,向晚。」

「唔……我睡著了?」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眨眨朦朧的眼,向晚語意不清的問。

他還記得自己最後是看著她對月喝酒的背影,之後的事便一點印象也沒有。

「喝杯水。」她將茶杯交到他手中,一手撐起他的後腦,好讓他能順利喝下茶水。「小心燙。」

向晚沒有多說話,享受著她偶爾的溫柔。

「看病好不好?」待他喝完茶水,她問道。

月夜之下,她的眼神認真得不容質疑。

眉心皺了皺,向晚很快就恢復平靜的神情。

「酒喝完了?」他試圖坐起身,但頭一暈,只得停止動作。

「我替你找大夫。」她邊說邊伸手攙扶起他,在他們朝夕相處了幾個月後,她已經越來越清楚在哪些時候該幫他一把。

「餓了?」向晚當作沒听到,靠著她的攙扶等待頭暈目眩的感覺過去。

「找個我信任的,艷府水家專用的大夫。」她也不打算讓他裝傻逃過。

「雖然已是這個時辰,應該還是能叫店小二準備一些吃的。」頭暈的感覺漸消,向晚重新想坐直身軀。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水綺羅拿了枕頭墊在他背後,讓他能坐得舒服點。

「我以為……」光是一個坐起身的動作就讓他氣息不穩,微微喘息著,「這個問題我們都有默契不再提起。」

向晚的氣息不穩,但瞅著她的眸子卻散發著刺目的光彩。

他不想多談,從他四周凝重的氣氛便能感覺得出來。

水綺羅俏臉一沉。

但是她提醒自己不能因此而同他吵了起來,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里從一數到十後,才開口道︰「看大夫吧。」

「不。」他的態度也很強硬。

「你怎麼象糞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這下她無法再保持冷靜,一掌拍向床沿,忿忿地嚷著。

向晚沒說話,只是別過頭,決絕漠然的神情看得出他心意已決不會改變。

見狀,她差點氣得跳腳。

「這樣看著你漸漸消瘦得不成人形,難道我該象個死人一樣無動于衷?」水綺羅神情激動的說。

她怎麼可能辦得到。

「你大可不要管。」他的語氣冷淡。

「怎麼可能。」在她心里已經埋下他的身影之後,要她不管他的死活簡直是笑話。

她迅速的否定令他心里為之一悸。

「不可能也要變成可能。」他壓抑著和她一樣激動的心情,語氣平靜的說。

她的話已經證明在她心中他佔有一席重要之地,但是……

「到底為什麼?」水綺羅顧不得時間已晚,爆出怒吼。

無奈向晚只是沉默,嘴象喊蚌殼般無法輕易打開。

「難道你真的想死?」她又氣又怒,不斷用言語挑釁他,想逼出他的真心話,說出他堅持不看大夫的原因。

「我……」向晚抬首,哽在喉頭的話一度要吐出,但最後又咽了回去。

這家伙為何不肯告訴她?是因為在他心里,她不過是個提供他吃住兼幫忙逃跑的金主而已嗎?

想到這兒,水綺羅又嘔又怒,一股刺痛感在心中擴散開來。

她對他而言,不過是個能幫助他的人,他對她一點也不在乎。

「綺羅?」她……是不是哭了?

向晚伸手想要踫她,卻被她眼明手快的躲開。

水綺羅背過身,腰桿直挺挺的,不願讓他看出受傷的神情。

「好,如果你真想死,從明天開始我不會阻止你喝酒,不會管你睡覺有沒有蓋被子,床也還給我。」她忿忿地說完,就想離開。

「慢著。」向晚沉聲一喝,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硬是不回頭,掙扎著想抽出手,試了幾次之後驚訝的發現自己掙月兌不開他,不是因為怕弄傷他而放輕力道,而是使盡全力也掙月兌不開。

「你放開我。」他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你在哭。」因為她哭了,所以他不能輕易讓她走。

他不準她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偷哭。

「我沒有哭。」她大聲地反駁,臉卻始終不敢看他。

「那你轉過來。」

這下子水綺羅無言了。

趁著她沒說話,向晚硬是扳過她的身子,逼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清楚的看見她梨花帶雨的神情。

「你想家。」從她的眼神里,他就是看得出來。

「看不看大夫」這個話題雖然很容易成為他倆吵架的導火線,但她的情緒波動未曾如此劇烈,最近她又常對著月亮,酒杯,甚至一些有的沒有的小東西嘆氣,連背影都可以看得出她想家的情緒。

想來約莫是鄉愁犯了,才會如此容易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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