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陣熱燙,若說喜歡她什麼地方的話,除了她外表強勢其實貼心愛照顧人之外,他更喜歡看她煩惱的模樣。
只有這個時候,最能感覺她對他有多用心。
「例如皇帝的威儀,五岳的景色,天下第一美人,或是艷府水家的建築這一類的,有實體的,真實的東西不就很簡單嗎?」水綺羅順口提了一些,卻能從她所舉的例子中,感覺得出她生活的環境有多優渥,讓她把這些尋常百姓不易見到的東西當成唾手可得的玩意兒。
還真敢說,他可不認為這些東西簡單。
「這麼說那天看到的麒麟是假的羅?」向晚邊說邊又倒了一杯石榴酒。
「話當然不能這麼說……」水綺羅中途攔截,戒備地瞪了他一眼。
不過才兩杯酒就醉了,再讓他喝下去還得了?
從她的眼中看出對自己的警戒,向晚笑得好不得意,站起身,他故意朝她靠去,在她身側的位子坐下。
靶覺到他的體溫,水綺羅立刻顯得坐立難安起來。
「你,你干嘛靠我那麼近?」她不自在的往另一邊移了移,全身的寒毛豎起,方才緊張且燥熱的感覺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呵,該是時候讓這丫頭感覺他之于她是特別的存在了,向晚暗忖。
「我想喝酒。」他要求道。
「喔,是嗎?」水綺羅逕自喝了一杯,把他的話當一陣耳邊風。
向晚挑起一道眉,一把拿過她的酒壺,替自己倒了一杯。
「向晚!」
「不過是酒而已。」啜飲一口,向晚發出和她相同的嘆息,然後才說︰「你不是說自己不吝于分享的嗎?」
「話不是這麼說……」他的情況不同。
他打斷她的話,「再說,以往你總是有多少就讓我喝多少。」
她從不限制他喝多少,也不是沒有過整壺酒被他喝完的例子,她也從未吭過半聲。
說到這兒,水綺羅才發覺自己以前是多麼的不小心,竟讓一個病到骨子里的病人放肆的喝酒,不顧他的身體情況。
向晚似乎看出她心里的愧疚,一掌按上她的頭頂,揉了揉。
「酒這種東西,我又不是因為你才開始喝的。」只是踫上她以後,他也變得貪杯起來。
「但是你不應該喝呀。」
「將死之人不喝酒要喝什麼?」向晚拿她說過的話來堵她的嘴。
聞言,水綺羅沉默了。
沒錯,當初她是這麼說的。
也不能說她的想法改變,要是今天立場對調,她變成他這副破身子的話,饒是快死了也一定離不開酒,但那是因為她深知自己的酒癮有多深,可他不同,向晚從來沒有象她喝得如此海量,更不會渴酒到了酒不離身的地步,而她居然三不五時就灌他酒,把酒當水給他喝。
小臉上的光彩不見了,只剩下黯淡。
瞧她一副自責的神情,向晚嘆了口氣,心里明白這丫頭在鑽牛角尖的時候,絕對不會輕易的接受別人的解釋。
「我可以抱抱你嗎?」怕她會因為自己隨意的觸踫而變得排斥他,向晚特地開口詢問她。
「嘎?」她一驚,但是在接觸到他坦率的眼神後,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抱她?
水綺羅回想適才兩人身體上的接觸,俏臉除了愕然又是一陣紅霞暈染。
「你不說我就當是好了。」向晚說完,一把攬過她的肩將她抱個滿懷。
雖然知道不該操之過急,但是要等她自己回答說好,想一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呀。
偏低的體溫,單薄的身軀,堅硬的胸膛,不同于和姐妹們相擁的感覺,他的懷抱令她清楚區分出男人與女人間的不同,讓她幾乎舍不得離開。
敝了,他不是很瘦弱的嗎?為何現在她會覺得他的胸膛堅強得足夠替她撐起天地,阻擋風雨?
「討厭嗎?」他輕聲問。
「唔……」陷入思緒中,水綺羅心不在焉的應著。
「綺羅?」
「嗯?」
「我在問你話。」這丫頭想什麼想得出神。
「什麼話?」她一臉茫然。
「你討厭我抱你嗎?」他又問了一次。
「嘎?」水綺羅一愣,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這次他的懷抱少了強勢,多了說不出口的包容和溫柔,她並不會討厭或排斥,但這些話要怎麼說出口?
她扭著縴細的指頭,在心里埋怨他煞風景,硬要問些有的沒的。
「如何?」他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你要我怎麼說?」紅雲聚集在粉女敕的兩頰,她努力想板起臉,卻一點說服力也沒有,說出來的話也跟嬌嗔一樣。
「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以後能不能抱抱你。」或者親親她,。不過這話暫時還是別說的好,免得她小姐惱羞成怒,狠狠的刮他一頓。
「我,我……我……」一個字說了老半天,水綺羅還是無法老實承認心中的感覺。
要她承認喜歡他的懷抱或者喜歡他的胸膛更勝他的畫?
天殺的,她確實無法否認。
無法否認自己的逐漸喜歡上他的味道勝過于酒香,無法否認自己擔憂他的病情勝過一心想拿到手的繡圖,無法否認自己在乎他的看法勝過一切,無法否認自己看重他勝過全部,無法否認自己不喜歡他。
「殺千刀的混蛋……」水綺羅忍不住低咒。
到底是打何時起,他在她的心里埋下如此深的情感,而且是那麼的小心翼翼,以至于她一點也沒發現。
事到如今,他順理成章的佔據了她所有的心思。
是不是早在她開始懂得觀察他的氣色,擔心他的身子,無論拿不拿得到繡圖,都堅持跟在他身邊時,事實就已經擺在她眼前,只是她從來不願去承認自己早已喜歡上他?
混蛋?
「你是在說我?」向晚輕笑。
瞧她粉女敕的臉兒緋紅,即使羞赧也還要嘴硬,他看了實在覺得好笑,放不開她的感覺在心里越來越強烈。
「誰在說你了?」宛如被踩到尾巴的貓,水綺羅彈起身,腦袋卻不小心撞到他的下頷。
「噢,好痛。」相同的呼聲同時出自兩人口中。
被「撞」回了椅子上,水綺羅一手揉著腦袋,眼眶泛起濕潤的水霧,疼皺了一張嬌顏。
「我看看。」听見她喊疼,向晚心一揪,顧不著自己同樣隱隱作痛的下顎,忙想看看她怎樣了。
結果沒料到,他低頭想看她時,不死心想逃離開他可觸及範圍的水綺羅又站了起來,兩個人再度強踫,才剛撞到的地方二度受創。
老天,腦袋被撞這麼多下,她會不會變笨變呆呀?
向晚捂著下顎,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
真是的,他們怎麼會撞來撞去的?
「又不全然是我的錯……」她的頭是石頭做的嗎?
「難道是我的錯?」他不要動就好了,偏偏他還動來動去的,才會害得兩人有第二次「親密接觸」!
听她的語氣,向晚知道若不好好安撫她,肯定又是一場架要吵,橫豎大丈夫能屈能伸,暫時別跟她計較。
「都不是我們的錯,」其實一開始是她的錯,他在心中補了一句。
揉著頭頂,水綺羅慧黠的眼在他臉上掃了一圈,「你心里不是這麼想的吧?」
唉,這丫頭真是寵不得。
「被撞凹了嗎?」他又恢復那種微酸諷刺的調調,偏偏對她來說這話听起來順耳多了。
「你呢?下巴還在吧?」她的話也夠可惡。
「怎麼,你眼瞎了看不見?」
「怎麼,我眼瞎了要你管呀。」
兩人一來一往的拌嘴,空氣里的不自在感漸漸消弭。
也難怪,他們一直都是這種相處模式,在彼此的心中早已是根深蒂固的習慣,因為意識到對方在自己心中日益加重的分量,若是突然改變相處模式的話,這個脾氣倔強又固執的小妮子決計不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