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橫石將食盤放在阿九的腿上。「我出去打獵了。」
「早點回來。」
「知道了。」齊橫石穿著一身短衣掛出門。
阿九則直直的看著他精瘦的背影發呆。
真的好奇怪,每回她看石頭的背影,總覺得他厚實得不像是個老頭兒,石頭他……真的很老嗎?
唔……阿九嘟著小嘴邊想邊用早膳。
才煩惱了一下下,阿九便不再多想了,因為石頭究竟老不老,根本就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很窮,家里沒有錢!
瞧瞧剛剛石頭穿的是什麼衣衫?
像今天那麼冷的天,他竟然還穿短衣掛!
倘若家里能多掙些錢,那麼不只能給石頭添件衣里,就連這蓋不暖的鋪蓋都能換新呢!
阿九心里盤算著賺錢的法子,最後索性翻身下床,還是決定去賣燒餅,至於腿酸、腳痛的小問題
唉!窮人是沒有生病的權利,她也只好勉強忍耐了。
「燒餅、燒餅、豆漿喲──這位爺,來碗熱騰騰的豆漿好怯怯寒吧!」阿九招呼著每個路過的過客,她不斷的打躬曲膝,看來好不卑微。
魏武德遠遠便看見他的小姨子在寒風中做著苦力的工作,馬上三步並成兩步的跑了過來。
「這位爺,來碗熱騰騰的──」阿九一見到她的三姊夫,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你來這里做什麼?」
「我……」魏武德才要開口。
但阿九根本就不肯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馬上又問︰「喝豆漿嗎?」
「哎!那麼──就來一碗豆漿吧!」
「一碗!」阿九失聲尖叫,那模樣就好像魏武德干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一樣!
阿九瞬間收起有禮的笑容,毫不客氣地開口說︰「對不起,咱們這兒不做一碗的生意。」阿九擺明了是在為難魏武德。
「那麼──就來三碗吧!」魏武德妥協道。
「什麼?三碗!」阿九又尖叫了。
魏武德懂她的意思。「是不是你們這兒不做三碗的生意?」
「是的。」
「那麼──就來十碗吧!」
「十碗?」阿九以不屑的目光斜睨著魏武德,那種嫌棄、懷疑的眼光根本不需要太精明的人,便能一目了然。
「我有錢。」魏武德以為阿九是怕他賴帳,連忙把自己身上的銀子倒出來放在桌上,而阿九卻連瞧都不瞧一眼。
「我知道你有錢,我是懷疑你叫了十碗豆漿,究竟能不能喝得完啊?我這兒可是不興東西吃到一半便不吃就走人的。」
「喝得完、喝得完。」魏武德連忙點頭如搗蒜,對他而言,只要能待在九丫頭的身邊,即使是要他土刀山、下油鍋都沒問題。
「九妹──」
「你不要說話。」
「我只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他關切的問。
「你管我過得好不好干嘛?」他爺爺的,這個老色鬼誰不好關心,偏偏要來關心她!
「哪!你的豆漿。」阿九舀了一碗,用力的擱在魏武德的桌上。
「九妹──」魏武德才要開口。
「你是不是不喝?」
「我不──」可他話還沒說。
「你不喝就走開,我還要做別人的生意。」
阿九一點開口說話的機會也不留給魏武德。
她的模樣看起來凶巴巴的,魏武德只好模模鼻子,悶著頭喝起他的豆漿來。好不容易解決了一碗,他的肚予有些撐了,可他跟九丫頭卻什麼話都還沒聊到。
「九妹──」
「干嘛?是不是肚子餓了,想吃燒餅?」阿九故意這麼問。
「不是。」
「不是,那就別吵我,我還得忙著招呼別的客倌呢!」一听他不要招呼她的生意,她立刻不理會他。
「那──好吧!就給我來一塊燒餅吧!」魏武德退而求其次的說。
「幾塊?」阿九挑著眉,斜眼瞪著魏武德瞧,活像是魏武德若真的膽敢把「一塊」掛在嘴上,那她就會拿燒餅來丟他似的。
礙於阿九的氣勢,魏武德的一塊燒餅當場就改成了十塊。
「就來──就來十塊燒餅吧!」
「十塊燒餅是吧?你等著,待會兒就來。」阿九轉過身,拿著盤子盛起熱呼呼且還冒著煙的燒餅。
魏武德的兩道目光則如影隨形地跟著阿九打轉。
魏武德發現嫁了人的阿九褪去少女的羞澀,不只身材,就連臉蛋、舉止都更加添了婦道人家的韻味。
也或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知怎地,魏武德就是覺得阿九愈來愈對他的味。
「九妹──」魏武德忍不住又叫了阿九一聲。
阿九听了,氣得渾身直發抖。
她把蒸籠一丟,雙手撐腰,橫眉豎目地看著魏武德。「你又要干嘛了?怎麼?你在你家吃個飯、用個餐也是這麼羅哩叭唆,嘴碎得讓人受不了嗎?
「告訴你,你存的是什麼心我心里全都有數,既然你都不怕當街被人拒絕外加顏面掃地,那麼我就再告訴你一次,我這輩子已經嫁給石頭當妻子,心中只認定他一個人了,你若真的執意想要娶我,這輩子是不可能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阿九毫不留情面地在大街上狠狠的拒絕了魏武德。
魏武德從來沒有讓人如此的嫌棄過,這會兒還讓阿九當街這麼吼來吼去的,
「我……我究竟是哪里不如他?我有錢、有勢──」
「卻沒有人品。你記不記得,當年你是怎麼追求我阿姊的?你花言巧語地許我阿姊一輩子的承諾,你告訴她,你一輩子都不會變心,你會疼她、愛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可你三姊這幾年來,卻不曾給我增添一男半女。」
「沒給你添上一男半女,你就忘了你當年許過什麼諾言了嗎?嚇!原來你的情感是有附加條件的,那麼,倘若我也嫁給你,但卻也不能為你添丁,等到那個時候,我是不是也會像我阿姊那樣成了下堂婦?」她舉一反三的問。
「你不會。」
「誰信你啊?」
「九妹,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待你是真的不同。」魏武德幾乎要跪下來以茲證明他的真誠是絕不會改變的。
阿九真想一腳把他踹到天涯海角去。
這個惡心的男人,他把全天下的女人都當成什麼了?
母豬嗎?
不能生就踹開、就淘汰掉?
「你真惡心!」阿九氣得拿豆漿去潑魏武德。想趕他走。
「九妹!」魏武德還不死心的想做困獸之斗。
「你還不走是嗎?」阿九火了。隨手拿起她的包子、燒餅,使命的往魏武德的身上用力的砸。
魏武德狼狽不堪的拚命躲,最後只好抱頭鼠竄、逃之夭夭。
直到那個討厭鬼走了,阿九才收手,只是,那魏武德雖然被她熱得燙人的豆漿給趕跑了,但是──唉?可惜了她的豆漿,那也是得花成本的呢!
阿九好心疼地看著那一地的湯湯水水。
魏武德一身狼狽地逃回家,首先要找的便是能讓他出這口穢氣的出氣筒。
他氣沖沖地一腳踢開管芙蓉的房間。
正在算帳的管芙蓉被魏武德沖動的舉止給驚嚇到,猛然抬起螓首,只見她家老爺滿身濕淋淋的。
「老爺,你……你怎麼了?」
「怎麼了?還不是你這個小賤人害的!」魏武德揚起手便給管芙蓉一個巴掌。
避芙蓉柔弱的身子不敵魏武德粗暴的掌力,身子一側便跌到地上,白皙的臉龐頓時印上五個指印。
「老爺──」管芙蓉手掌覆在發紅的臉頰,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竟惹得她家老爺發這麼大的火?
魏武德就是不愛看她這副小媳婦樣。
「動不動就哭!怎麼?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夠好,嫁進我們魏家委屈你了是不是?告訴你,你最好收起你那如喪考批的臉,學學你家九妹,別以為眼淚是降服男人的萬靈丹,我魏武德向來不吃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