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先放?」有著狐媚嗓音的三夫人問。
「誰先放有差嗎?反正還不都是要給媳婦兒喝的。」二夫人語帶責備。
「問題是咱們都送了雞湯來,媳婦兒一定會挑其中一盅喝,難道你們不希望媳婦兒挑到的是自己的?」眾人斜睨著她們。
「媳婦兒有喝就好。」看上去最為優雅的大夫人邊說,邊把雞湯放在最靠近床的桌上。
「你這不是自掌嘴巴嗎?」三夫人說著,把大夫人帶來的雞湯往旁邊移,再擱上自己的。
「我這盅里加了上等的人參,媳婦兒喝了風寒肯定立刻痊愈。」大夫人效法三夫人的舉動,重新擺上自己的雞湯。
「笑話!就你的有加人參我沒有嗎?冬蟲夏草、鹿茸海龍,該放的我一樣也少不了,況且……」三夫人朝丫鬟使了記眼色,丫鬟捧上另一只精致的小碗,「我另外還準備了一碗燕窩,給咱們的媳婦兒好好補身。」
大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強烈的敗陣感讓她再也無法跟三夫人爭。
好吧,爭不過三夫人,總還有二夫人可爭。
一旁的二夫人發現大夫人的注意力轉向自己,連忙把椅子放在床邊擺好,朝丫鬟小聲地催促,「快,把東西放下!」
被主子一臉焦急的模樣給刺激,丫鬟一急,抖著手把揣在懷中已久的熱雞湯給放下——
叩!
悶頓聲驚嚇到的不只一干主僕,還有床上的嬌貴人兒。
水蔻丹嚶嚀了聲,小手揉了揉眼楮,驅趕死賴著不走的睡蟲,緩緩睜開眼楮。
霎時,大眼瞪小眼,一起乾瞪眼。
好……多女人。
即便已經看習慣女人的水蔻丹也沒料到醒過來會有六個女人杵在自己面前,畢竟在樊府,她像是跟其他人隔絕了一般,除了樊皇雅外,就是朱康,再沒有其他人了。
「二娘?」水蔻丹認得她們,卻只叫得出上次那個掉了鹵蛋的二夫人。
啪啦!
一盅雞湯,壞了。
「慘了、慘了!她醒了!」大夫人慌了陣腳,在原地打轉。
二夫人則是早已說不出話來。
三夫人反應最快,靈機一動建議道︰「把她敲昏!」
敲昏她?水蔻丹有點訝然.
不過是醒了而已,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敝的吧?何況哪個人睡覺不會醒的?又不是死人。
「嗯……不然當我沒醒過……」實在不想被敲昏,水蔻丹乖乖地倒回床上,但一雙亮晶晶的眼兒怎麼也不肯合上。
這算是她第一次與樊府的其他人接觸,不能說話也不打緊,她用看的就好。
三位夫人局促不安的望著她,她則是老神在在的觀察她們。
「那……」二夫人吶吶的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嗯?」眨眨眼,她期待著對方說的話。
偏偏——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樊皇雅回來的很不是時候。
一見是他,一群趁著他不在才敢偷偷出現的女眷嚇傻在原地,動彈不得。
唷喔,她們連該怎麼說話都忘了。水蔻丹暗忖。
「那個……」她慢慢地起了個頭,成功的拉過所有人的注視,而她仍是一個勁兒的維持自己的慢步調,徐徐開口︰「二娘她們是來替我送補品的.」
墨黑的眼望向地上那一盅已經是碎片和雞湯混成一片的殘渣。
「送來給你?」他的語氣里是掩不住的嘲弄。
「是我沒接好才掉地的。」水蔻丹輕松帶過。
劍眉一挑,他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話。
樊皇雅沒說話,誰也不敢開口。
岑寂彌漫開來,沉重的氣息如一口大鍋蓋下,沉得令人呼吸不順。
「都下去。」良久,他道。
氣息又開始流動,女人們紛紛避過樊皇雅快步離去。
「她們是你娘?」待所有人都離開,水蔻丹才問。
「嗯。」
水蔻丹起身,掀開身上的被子,細白小巧的果足探出被外,眼看就要往一地碎片踩下去。
「別動!」樊皇雅發出警告,大步來到床邊阻止她。「你要去哪兒?」
「二娘她們特地送了雞湯來,不喝不行。」她送上甜笑,表示非下床不可。
笑容絕對是耀眼的,但此刻他只覺刺眼。
因為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拒絕她.尤其是當她這麼笑的時候。
俊臉微僵地對上她。
「我可以下床了?」給了合理的交代,她仰起頭意思意思的問了聲。
他能說不行嗎?
雖然臉色難看,樊皇雅還是伸手將她抱起,小心避開滿地的碎片和雞湯,再把她放在桌前的椅子上。
「其實穿鞋子就可以了……」她小聲的自言自語,對他貼心的舉動則是甜在心頭,嘴角抑不住往上揚。
「嗯?」他沒听清楚。
「沒。」她搖搖螓首,打開盅蓋,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嗯,好香。」
「快吃。」即使沒有半絲催促的意思,樊皇雅還是這麼說。
水蔻丹知道一個手握大筆生意的商人就跟在戰場上統領軍隊的將軍一樣,他們講求的只有三個字︰快,狠,準。
所以「快」這個字對他來說是口頭禪,改下掉了。
垂下眼,她拿起筷子和湯匙,明媚的眼兒若有所思。
「夜了?」鎮日躺在床上昏睡,她搞不清楚現在的時辰。
「晌午剛過.」
「你吃過了?」
「還沒.」他沒有吃午膳的習慣,對他而言那是浪費時間的事.
話聲剛落,一塊雞肉送進他的嘴里。
樊皇雅一愣,沒料到她會這麼做。
「很好吃吧?」她也夾了一塊放進嘴中,然後指著另一盅,「除了掉地的那一盅,這里還有兩盅,夫君也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他有一個很大的家庭,人多嘴雜,尤其又是一家子的女人,若每個人在他耳邊說上一句話,這個家的屋頂就要掀了,所以他重視紀律,更嚴訂規矩,如果有人敢破壞他的規矩,絕對有一頓排頭吃。
說他是采高壓政策也好,總之,他實在厭惡和一屋子的女人生活,討厭她們的聲音,更不想見到她們,若非迎娶水家的女人能鞏固兩家的關系,他從沒有娶妻的念頭。
立業,他運籌帷幄的範圍夠廣夠大,成家,他的家族夠他操煩的,就別再來娶妻這一項。
但是……
瞅著她滿足的神情,樊皇雅忽然覺得娶妻也不錯。
前提是,他的妻只能是她。
「怎麼了?」水蔻丹發現他只是盯著她瞧,半天也不動筷。
「這種動作……」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只能對我做。」
「哪種動作?」話一問出口,水蔻丹便知曉他所指為何,「啊……那是……」
她怎麼現在才發現那是多麼親昵的舉動,小臉瞬間紼紅。
成為夫妻到現在,他吻過她,兩人亦是夜夜同床共枕,但有些小舉動反而更能表示出兩人間的親密,她居然不知不覺間就做了。
「當然不會對別人做……」羞紅著臉,她囁囁嚅嚅地說。
「嗯哼。」樊皇雅哼了哼︰心情卻好了起來。
忘了今早和城東的王老談生意有多不愉快,也忘了晌午前接到運往北方的貨被劫的損失,她像是承諾的話甜如蜜,听在耳里,甜在心里。
水蔻丹很是羞窘,干脆埋頭苦吃,不理他了。
叩叩!
樊皇雅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喚回她的注意,水蔻丹睜著一雙困惑的眼迎上他。
「我餓了。」
「嗯,這盅都給你。」她把另一盅雞湯推到他面前。
他搖搖頭,「我要你像剛剛一樣喂我。」
「喂你?」她拿著筷子的手險些將筷子抖落。
方才那是不經意的舉動,如今意識到那動作背後代表的親昵,她怎麼可能會厚著臉皮喂他?
「喂我。」黝黑的大掌堅定的包覆住她的小手,不讓她甩掉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