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何況,師父年近五十,小師妹的年紀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大,這樣的小大人應該是不難照顧才對。
但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小師妹長得一點都不像他師父!
他第一次見到玉芽兒時,簡直不敢相信她就是師父玉面修羅的女兒!
小師妹身材矮小,圓滾滾的身材、圓嘟嘟的臉、圓呼呼的眼……老天!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圓,就連她的小手、小腳都胖呼呼的。
鐵孟秋直覺得風雲變色,老天爺棄他而去,因為小師妹的長相跟他所想像的不僅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她連歲數都跟他想的不一樣。
小師妹跟他差了兩歲!而兩年的差距可以造成很多的代溝,也可以殺死他很多的細胞。他真的很後悔為什麼當初沒見到小師妹的面,便一口答應了師父這個條件,害得他每天晚上都作噩夢,夢到被小師妹圓滾滾的身材壓成了肉餅。
噩夢!他爹把他送上山來,根本就是一場噩夢!
「小師兄──」
噩夢來了!
鐵孟秋很想當一次駝鳥,假裝沒听到那個小噩夢在叫他,那麼他就可以不用理她了。
但是,他人才一轉身,那個小芽兒便咚咚咚的跑到他面前,昂起她那圓呼呼的臉,揪著她那圓嘟嘟的眼望著他笑。「小師兄,你要去哪里?」
去哪兒都好,只要沒她這個小噩夢在,任何地方都是天堂。
「小師兄!」
小芽兒用她那胖呼呼的手去扯鐵孟秋的衣擺。「爹爹說芽兒以後可以跟小師兄玩,那芽兒以後就不會寂寞了。」
小家伙是在提醒他,她是他的責任,不管他去哪里,她都要跟。
小討厭!
鐵孟秋這一輩子最最最討厭的就是小女娃,他覺得女人長大後,的確賞心悅目,但在女人還沒到達「賞心悅目」的標準前,都是很惹人嫌的──愛哭、愛鬧,又會耍小孩子脾氣,他覺得一個大男人、尤其是很有氣概的大男人,不應該去接觸那種愛哭、愛鬧的小表頭,因為這樣會折損男人的英雄氣概。
而他,一個很有氣概的大男人,竟然淪落到成天得跟一個十四歲的小表頭玩耍,想到,他就覺得冤。
一覺得冤,他就恨不得把這個小噩夢遠遠的甩開,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芽兒。」他叫她。
「嗯。」小小的圓臉很興奮的昂起,芽兒咧著嘴笑。
鐵孟秋硬扯著嘴角,露出一抹心不甘情不願的笑,他蹲著身子,與芽兒齊高。「芽兒,咱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芽兒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小師兄數到一百後,就去找芽兒。」
「小師兄找到芽兒又如何?沒找著芽兒又如何?」小芽兒蹙著一雙小娥眉問。她不覺得這個游戲有什麼好玩的。
「找到了芽兒代表小師兄好聰明,可以一下子就找到小芽兒;而沒找著芽兒就代表芽兒好聰明,可以躲到一個讓小師兄找不著的地方。」鐵孟秋隨口編了個謊話來敷衍芽兒,反正小孩了都笨笨的,沒什麼邏輯觀念。他只要能甩開小芽兒一個下午,那麼他便可以偷個閑,作作他的白日夢。
芽兒側著頭想了好一會兒。
找著了芽兒,就代表小師兄好聰明。
找不著芽兒,就代表芽兒好聰明。
似乎,聰不聰明對小師兄而言很重要,那麼──她只要找個很明顯的地方躲起來,讓小師兄一下子就找到她,那麼小師兄的心情會不會好一些呢?
雖然小師兄嘴里不說,但是她看得出來,自從小師兄上山以來,心情就從沒好過,所以讓小師兄心情好一些,變成了芽兒心里最想做的事。
芽兒昂起頭,又望了鐵孟秋一眼。
鐵孟秋的臉盡是敷衍的笑。
就這麼決定了,她就躲在她常去的小兔洞里同她的小兔免玩,每回爹爹要她回去吃晚飯,都會差人去小兔洞找她,而且每回她都在,這麼好找的地方,小師兄應該可以很快就找到,只要他覺得自己好聰明,那他的心情自然會好一些,以後就不會太想家。
嗯嗯嗯,芽兒也好聰明,可以想到這麼好的法子。「小師兄蒙眼數到一百,芽兒就會跑去躲起來。」
小噩夢上當了!
鐵孟秋樂得捂住雙眼,從一數到一百。
他听到小芽兒踩著快樂的小腳步,漸漸的遠離他;隨著腳步聲愈來愈遠,他嘴角的笑意就泛得愈深。
他終于打發掉那個小麻煩了。
還沒數到一百,鐵孟秋就放下捂眼的手,施展輕功,一腳跨上樹枝頭上,開始睡他的大頭覺。
他每天寅時就得起床練功,才沒那個閑工夫陪這個小表頭玩,現在偷個空來補足一下不足的睡眠,這才是正事。
鐵孟秋一覺醒來,發覺天色已暗,都已經是掌燈時分了呢。
啊!糟了!他猛然記起一件事,連忙坐直了身子,從樹上翻飛下來!
他忘了回去吃晚飯,師父不知道會不會曉得要留些飯菜給他吃?
完了,完了,完了,如果他們沒留飯菜給他吃,那他豈不是要挨餓挨到明兒個用早膳的時候!
不行!他鐵定會挨不住,他得加快腳程趕回蘆居,不然他的晚膳就會被人給吃光了,尤其是那個小噩夢,別看她個兒小小,食量可不小,一餐可以吃三碗飯,簡直跟他一樣神勇,一點都不像是個小孩子。
小噩夢!
鐵孟秋的腦子突然浮現出一個臉圓身體圓的小女孩趴在桌上猛扒飯的狠狠姿態,她的模樣永遠都像有人在跟她搶飯吃似的。
小噩夢!
鐵孟秋陡然止了步。
對啊,芽兒呢!?她到哪兒去了?
他記起他與她最後一次見面時,他騙她玩躲貓貓的游戲,那個時候小芽兒還興致勃勃的跑去躲,她──不會躲到這個時候還沒回去吧!?
鐵孟秋的血液迅速的凝結,他拔起腿就往蘆居的方向跑,希望那個小笨蛋長點腦子,別真傻傻的躲到現在,等著他去找。
鐵孟秋奔回了蘆居,不敢直接推門進去,只敢從後門進屋,悄悄的走近大廳,挨著簾子後,偷偷的往大廳里頭瞧。
師父、大師兄。
眨眨眼,不相信,再看一次──大師兄、師父!完了,芽兒真的還沒回來。
唉!她真不是普通的白痴,怎麼會有人玩捉迷藏玩到這個時候的嘛!鐵孟秋氣急敗壞的又從後門溜出去,去找他那個永遠都甩不掉的責任。
玉芽兒不相信小師兄真的會那麼笨,連連找了三個時辰,都還找不到她。
起初,她是不信邪,相信她只要在這個地方待得夠久,那麼小師兄的腦子總有開竅的時候,他會想起她最愛往小兔洞里頭鑽,他會知道她躲在哪里的。
罷開始的時候,玉芽兒還能這麼安慰自己。她一邊跟她的小兔兔玩,一邊安靜的等待她的二師兄。
一刻鐘、兩刻鐘過去了,她沒有等到小師兄,她甚至連小師兄的叫喊聲都沒有听見。
玉芽兒直覺的想到,小師兄是不是出事了,所以才沒來找她?!
她冒著極可能被小師兄發現的危險,偷偷的潛回他們分別時的原點找他。
玉芽兒找到了她的小師兄︰小師兄他沒出任何意外,只是在樹上睡著了。玉芽兒松了一口氣,又飛快的跑回小免洞躲起來,等著小師兄來找她。
她相信小師兄是練功累壞了,所以打個小盹,打完盹後,小師兄一定會來找她的。所以,她要快快的躲好,免得小師兄要說她連玩個游戲都不盡心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去了。玉芽兒從神采奕奕等到精神恍憾,她不知不覺的等到睡著。等她醒來時,天色已暗了下來,整個小兔洞烏漆抹黑的,可怕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