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細如發的蝶兒當然知道小姐是要她閉口不語。
「嗯。」青眉清了清喉隴,正聲道:「蝶兒,小姐呢?」這一間,才算是撇清了蝶兒剛剛月兌口而出的那聲「小姐」。
「小姐……,小姐,不見了。」演戲,演戲,這時演戲總是沒錯。
她在管家別的本事都沒學到,就學到一樣事,那便是演戲來瞞過眾人耳目。
「怎麼會呢?」她學丫頭一樣慌了手腳,彷如熱鍋上的螞蟻,可著急了。
牧謙看得不忍心,便主動開口。「我們分頭去找,你說你家小姐叫什麼來著?」他轉頭問青眉。
「管青眉。」青眉與蝶兒異口同聲。
「那個管青眉!」牧謙很訝異那個傲人的金陵美女今晚竟也來參加他的百花宴
「是,是那個管青眉,怎麼,兄台好像對咱們家小姐很有意見。」青眉都牧謙的態度相當不滿。
她管青眉是招誰惹誰來著?為什麼她得遭受這種莫名非凡的眼光。
「不,小兄弟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只是訝異管家姑娘會來參加這種宴會。」
「她是不會,但,受邀而不參加,算是對主人的大不敬,我家小姐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青眉回過身子,對蝶兒說:「走吧,咱們找小姐去。」她拉著小丫頭的手便往外跑。
而牧謙逕是楞在原地,發呆個久久。
怎麼——他要找他家小姐不是該往里頭找去嗎?那為什麼往外頭跑呢?他不解,逕是搖頭。
真是奇怪莫名的一個晚上,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個書生呵。
牧謙不知道在他走後,青眉與蝶兒折身返回那間客房了。
蝶兒張望著四處;沒人!
「小姐,快換衣服吧。」不然待會兒又蹦出個程咬金這可怎麼辦才好!
「好啦,好啦。」青眉從蝶兒手中拿過自個兒的衣裳,邊走進內室,手還直揮著。「去去,幫我看著,別讓人給進來了。」
「可是,我想小解。」剛剛等小姐等了近一個時辰,就已經快欲不住了,這會兒還要等小姐穿完那一套套繁復的衣裳,她豈不是會尿出來。
「去去去,快點回來啊。」
「謝謝小姐!」叩謝完,是飛也似地跑出去。
而青眉閃進屏風內換衣。
平時。徐家的客房是沒什麼人的,但今天的徐府有著以金陵名門閨女為主的百花宴,那又另當別論了。
首先,徐家少爺的好友袁天佑每次來徐府做客,便有自個兒專屬的客房,不管徐家的客人有多多,袁公子的客房一向不準別人使用,這是袁公子的潔癖,亦是徐家公子的待客之道;然而這袁公子的潔癖,不準別人使用他的睡房,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重點是在——他的客房又好巧不巧的正是青眉兩主僕挑中的這一間。
話說青眉進了屏風內換衣,而找遍了府里各個角落,依然沒瞧見好友的袁天佑這下真的累了。
本來是想藉著牧謙的百花宴找個美嬌娘的,沒想到園中的眾家千金。沒一個可以跟他對上眼的,真是掃興。
咦?今天的巧對妙聯中,好像也沒見到那個經綸滿月復的管青眉嘛!難不成她今兒個沒來?
天佑蹙攏著眉頭,推開那間專屬于他的客房。
一進屋里,他就明顯的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這——為何他的房里有種馨香味?他的房,一向不準下人進來的,更遑論女子僕佣了;而這會兒更鐵定不會是徐家的人,那會是誰呢?天佑靜悄悄地合上門,一步步地往內室中走進。
他看到了!
在屏風的上頭有兩套衣裳,屏風中還不時有人從里頭拋衣物上架子,準是在換衣服。
天佑的嘴角勾勒著一絲壞壞的笑,從那雙急促匆忙雪白的手看來,這手的主人今天戲耍了徐府一個晚上。
她不以本來的面目進徐府,那她是何意圖?
天佑好奇了,玩心一起,他張口吹熄了案桌上的蠟燭;現在整間屋子就只剩屏風內的火光。
青眉發現四周暗了下來,她猛然吸了口氣,腦中閃進的第一個念頭是用只手環上自己幾乎全果的身子,第二個想法再次入侵她腦海——有人!
不,不會的,因為她沒听到腳步聲,那——準是風吹熄了蠟燭。
青眉稍稍放寬了心,動手再解羅衫。
火光中,屏風上映著里頭人兒曼妙合縴的身軀。天佑猛然倒抽了口氣。
而青眉又是一驚。
是真的有人!她心頭慌了、亂了。
這下可好了,壞了她的清白不說,要是這事傳回府里,爹爹不把她打個半死這才有鬼。
她伸手想兜回全部的衣裳,又想到自己的身子不遮不行!想這屋里全暗,只剩屏風內有光,這會兒不成了真人演出的皮影戲了嗎!
不行!先吹熄燭火方是要事。
就在青眉吹熄了燭火的同時,天佑一個箭步向前,網羅了屏風上頭的每一件衣物,毫不客氣。
「你,到底想干麼?」雖是在黑暗中,青眉還是覺得他的眼眸好像會透視過黑暗,穿過這不起眼的屏障,瞧見她的身子;想想都覺得羞恥,而一雙手是怎麼也不敢放下了。
天佑就立在屏風的另一邊,嘴角勾勒著一絲笑。
這娃兒,小雖小,但脾氣可不大好!
「你是誰?為什麼會闖進徐府來?」握著手中的有利條件,他不相信這小妮子還不束手就擒,乖乖地听話。
青眉輕咬著唇,不服輸地回答:「這百花宴中,不是未出閣的閨女都可以來的嗎?我怎算是闖?」
「這是一間客房,可不是後園的百花宴。」反正,天佑是硬要將闖空屋的罪名安給她也就是了。
「我是客人,當然有權利使用客房。」她回答得理直氣壯,猶不知這客房的真正主人正在她的對面,在跟她對質著呢。
天佑佯裝驚詫。「你是百花宴的主角之一!」
「廢——」猛然想起自己的身分是「管青眉」,青眉強忍下即將月兌口而出的話,話鋒一轉,成了恭謙有禮,只道聲:「是的。」這才不會損壞「名花管青眉」的聲譽,回家才不會招來爹爹的一頓狠罵。
從她的口吻中,天佑幻想著里頭有個小泵娘正極力地想保持她大家閨秀的風範,強忍住心中的那一口怒氣時,他就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任個登徒子站在她跟前嘲笑她,不是青眉姑娘做得出來的事。
「笑你要笑不敢笑的名門風範;」他強忍著笑意,又問:「告訴我小丫頭,你是系出何門?」
青眉愕然了。
她一個千金小姐怎能說出自己的名諱,要是讓爹爹知道她赤果著身子跟一個男子在客房內,那她這一生豈不是非賴走了這個登徒子不成!
不不不,這事輕重不得。她如何是好?
「小泵娘莫非忘了自個的名諱,想這麼久!」天佑勾著邪笑而問。
青眉忍住心中的那股氣憤,低化道︰「還我衣物。」
「那就得用你的姓名來交換。」天佑不愧是商人之子,凡事講求「交易」。「用你的姓與名來換你的清白,實在是劃得來,不是嗎?」
「你!」青眉氣憤得抖著雙手,身子骨打從心里寒了出來。
「不說?」天佑揚起手中的衣物。「我是有時間陪你耗,但我可不確定你的身子骨挨得住初春的涼風!」
「小丫鬟,宋蝶兒。」借蝶兒的名諱用,她知道這不對,但她更知道妥協是早晚的事,而她此時竟也只能賭上命的好壞,希望這「惡人」能說話算話,饒過她這毫無身分可言的「小丫鬟」一回。
問題是,天佑並不相信她是個丫鬟啊!
他望著手中的綾羅綢緞制成的繡袍與綾裙。眼中的笑意泛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