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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歡 第3頁

作者︰望舒

「不過,這些石頭玩意兒,恐怕還是得你去找峻,你邢爺爺我呀,對這方面所知有限,果然隔行如隔山。」

「姑娘,待會兒我去找幾個壯丁,這差事就交給我們這些粗人吧。」在一旁聆听許久卻插不上話的店小二,這下趕忙請縷。「大家都希望可以為涼州這次的劫難盡點心力咧!」

「嗯,那好吧!就麻煩小二哥了。」薛映棠輕靈地笑了,渾然沒把奔走一天的疲憊放在心頭。

是呀!有什麼比解決問題、幫助眾人更來得開心的?

※※※

在店小二俐落手腳的張羅下,很快便照她的指示將事情全辦妥了,地方官尚且派兵駐守,以防有變。如今,就等七天後的情況了。

彎刀般的下弦月以傾斜之姿向天際墜落,在月勾處不遠有顆明亮的星子,如多情凝悌的眼眸。

「斷情,你瞧,那顆星星……」這幾天的忙碌,讓她覺得很踏實,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看起來像是在守護月亮。」

倚在走廊的欄桿上,任由夜風梳發而過,雖覺微冷,但還是擋不住笑容舒卷自如的綻放。「如果,星星守著月,那麼守著我的,就是斷情嘍!」

是啊十三年如一日,斷情從未離過身!

「痴話!」

什麼?又是那個聲音?這下子,什麼好風、好月、好心情全都一哄而散!

「是誰?」壓低的聲音里,猶有顫意。「究竟是誰?」

她環顧四周。「沒半個人呀,連個鬼影……」呸呸呸!烏鴉嘴!薛映棠趕緊捂住嘴,以示對沖口而出的後悔。「不怕不怕,有斷情在,沒什麼好怕的!」她像是催咒似地,對自己不斷重復說道,抱著劍的兩手收得更緊了些。「不怕不怕,有斷情在,沒什麼好怕的!

丙然,除了風打林葉過的著寒聲外,再沒半點怪異的聲音。

「我就知道──」她笑了,麗似夏花的俏顏中帶了絲得意的味道。「斷情會守護我的。」

怎知,連聲音都還末被夜風碾碎吹散,她的笑容就掛不住了。

薛映棠瞪大了眼,看著碧光自手中劍柄的玉棒流出……老天!那逐漸成形的是──「一個人」嗎?

第二章

用力揉揉自己的眼,薛映棠怎麼也無法相信──斷情劍上的玉棒,竟然流出了一個人影?青蔥玉指顫顫地指比,櫻口微放,妙目不轉地瞠視著。

「這……這……你……你……」饒是平素口齒伶俐,這會兒每字每句全卡在喉里,驚得無法成句。

「你別慌,我並非鬼魅。」瞧她嚇成那副模樣,衛逐離很有良心地開口解釋,表情卻是淡漠。

丙然,是她先前听到的男聲。然而,這個認知卻讓她更加膽戰,這代表一一有個男人能闖入她最私密的獨處空間。

「那……那你是誰?」天呀!她的說話能力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再這樣結巴下去,真會笑掉人家大牙!

「衛逐離。」相較于她明于外的駿然,他的杰度格外顯得平和。

「衛逐離?」有名字的應該就不是鬼吧──不管如何,她總要找個說辭讓驚悸的心跳回復正常。

他輕輕頷首,清冷的神態似乎在無聲地告訴她──他不想重復先前說過的。

「哦,這樣呀,衛、逐、離!」她也不以為意,晃晃腦袋瓜兒,用吟詩的方式鄭重地喃喃念了他的名。突地,想到什麼,又提高了聲音︰「為什麼叫‘衛逐離’呢?不是應該叫衛斷情?」

她振振有詞的「神來一問」讓他由衷笑了,柔化後的臉部線條裹在如水的碧光中有種自然的魅惑。「為什麼必須叫‘衛斷情’?」

「你不是鬼,又是從斷情里跑出來的,晤……不會是一般人,所以呀,我想……」薛映棠微側著頭,邊思索邊用手指在粉頰上點打著。「應該是斷情劍的劍靈吧?以前听師父說過,真正的好劍有屬于自身的靈智。既然,你是斷情劍的劍靈,叫‘衛斷情’不是理所當然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冠上「衛」這個姓,不過這樣想他的名宇,就讓她半點都不怕啦,因為,從七歲開始,斷情就是她從未離身的家人!家人之間總不會互咬互害吧?

「老實說,我亦非斷情劍的劍靈。」衛逐離據實以告,鐵灰色的瞳眸意外地浮載起笑意。

「什……什麼?你不是……不是劍靈?」該死!怎麼又開始結巴了嘛!

他秉持向來不重復說同一件事的習慣,揚揚那道濃眉,不容置疑的意思就再明確不過了。

「那麼,你……」她不能讓自己再這麼口吃下去,于是連珠炮似地飛快吼完。「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問得好!我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多變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極了,回答的語氣也就不若先前那般冷硬。「這麼說吧,我是這把劍的主人。」

「主人?哪有主人躲在劍里的?更何況,這支劍是我爹娘交給我的,斷情應該是我們薛家的才是呀!」薛映棠圓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直盯著碧光中的衛逐離;他的答案確實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事實就是事實,他不喜歡辯解。

「好好好好好,你是劍的主人──這樣可以吧?」見他抵唇不語的沉定模樣,根據之前的情形,她只有無奈地豎起白旗,另闢問題。「不過,你為什麼會在斷情里呢?」

「問得好!這個問題……」再次贊她後,這回,他卻自嘲地笑了笑。「我不知道。」

「呃……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劍的主人,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劍里?」好不容易確定不會被他嚇死,這下子,她倒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因情況復雜、思考過度致死。

衛逐離面無表情,話沒半句。

立刻想起他那近乎狂妄的「習性」,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嘴一撇,咕噥道︰「算了算了!你不知、我不知,大家都不知,也算公平。」

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保持了好一會兒。

「姑娘,我只想說一件事。」最後,先開口的是他,表情平和卻透露相當的距離感。「助人得樂,不過是一時虛榮作祟的托詞,等你明白人心險惡根本沒有相助的價值後,就不會為一時虛榮而甘做傻事了。」

「傻事?你說這是傻事?」薛映棠臉色一沉,炯炯目光直直往他鐵灰色的眸子望去,微微提高的聲音里;自有股浩然氣勢。「難道你要我袖手旁觀?難道你要我對滿街餓到行乞的窮人視若無睹?」

衛逐離冷淡地看著她隱隱燒著怒火的模樣,想說的已經說了,沒必要跟她多解釋,更何況他沒這個習慣。

「冷血!」鼓著腮幫子,她憤怒地低罵道。

他不以為意,唇角飛快地勾動了一下又迅速扯平,似笑非笑中總帶了點輕漠。「時候若到,自會明了。」

唉說完,他的身形還原成碧光,如潮退般流回了斷情劍柄上的玉棒,一切復歸平靜,屋室里除她外再無旁人了。

「喂!」用食指尖敲打著玉棒,她的口氣稱不上和善。「衛逐離?衛斷情?衛冷血?」

「我言盡于此。」里頭傳出他的聲音。

衛逐離知道她並不糊涂,光瞧她解涼州城水瘟一事就能看得出確實聰慧過人,然而歷練少,想法難免過于簡單;若非見她真心視斷情為親人,他可沒有現身說話的打算。

「搞什麼嘛,這樣就躲起來啦?」薛映棠發出不滿的咕嘰。「可惡!」

支著下額兒,水目盈盈,定定瞅著手里的斷情劍,猶自平息不了翻涌如濤的心湖。

能相信麼──斷情和她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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