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大表哥是指當初意晴姊姊命在旦夕、險些生死永別的事,後來她曾听他們講述過程,確實是讓人驚心動魄!
浣寧了解大表哥的意思,她用衣袖胡亂抹了抹頰上的濡濕,綻著輕笑,說︰「我會好好振作的!因為他隨時有可能回到我身邊的,是吧?」
項昱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平和地對她說︰「咱們--回家吧!」
回家?
這蘇州、大理的一來一往,讓她有了一個再清楚不過的認知,她的家不是在蘇州,是在--大木頭的身上呵!就像大表哥的家是在意楮姊姊身上一般。
「嗯,好!」她輕聲應道,眸子已然恢復以往的生氣神采。
她願意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找到她真正的「家」!
※※※
「韓叔,你……」蘇意晴沒有想到在項昱和寧兒離開後,韓若風竟然就出現在衡洛園了。
「怎麼,女女圭女圭,不高興看到老頭子啊?」第一次見到蘇意晴時,他是這麼喚她的,從此就算她已為人妻,他還是這麼稱呼著。
「沒這回事。」
「欸……對了!怎麼全家就只剩你一人,寧丫頭和項昱、項暐呢?該不是躲起來要嚇我這老頭子吧?」
對于韓若風的玩笑話,她是早已習慣了,但笑不答。「韓叔,這次回來可要多留些時候喔!」也許,寧兒會回來再尋韓叔。
「唉……我就算想去雲游四海也得一段日子以後嘍!」他臉上突現一絲慨嘆,接著說︰
「你沒瞧見這口棺材嗎?」
的確,正廳里放一副棺材非常有震撼效果,大白天看起來仍然怵目驚心的,就不知韓若風這「棺材」里賣的是什麼藥了。
「女女圭女圭,你打開看看!」
蘇意晴猶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試試,無論如何,韓叔總不會要害她的。她走上前,微微使勁兒推開棺蓋。
弊槨里頭是個年輕人,清瘦俊秀,頗形憔悴,合著眼,一時之間也難以判定是人還是尸。
「女女圭女圭,小伙子人還活得好好兒的啊!怎麼掉起眼淚來了?」韓若風被意楮的反應著實嚇了一跳,他所認識的女女圭女圭可是十分堅強的,可這會兒居然掉起眼淚來了,好不奇怪!
「啊!」蘇意楮一聲驚呼,好像才從夢境中赫然覺醒似的,對于自己不明所以就撲簌簌地淚珠兒直掉,也很是訝異。這個年輕人她是頭一回見到的呀!穩了穩情緒才開口相問︰「韓叔,他是怎麼回事?」
「他是老頭子新認識的小朋友,要不是老頭子肚兒里的酒蟲還惦著仙來居的一葉醁,踅了回去,恰好遇到這小伙子,恐怕他就命喪荒野嘍!偏偏老頭子還沒法救活他,只得把他弄回衡洛園好好想辦法!」韓若風說。「也許會要項昱或項暐幫忙,怎麼,他們全不見了啊?」
蘇意楮為難地朝他一笑,確實他們都不在園里。
「那可就不妙嘍!」他擰緊了眉頭。「這小伙子服下我的五苓散,以假死狀態暫時阻止熱毒發作,可時效就快到了。」
「我來!」蘇意楮清婉的姣容上有著莫名的堅決,她自個兒不解,韓若風自是更模不著頭緒。
「你?」韓若風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你不成的,也不想想項昱會準你虐待自己、虐待兒子嗎?」
呵!韓叔看出來了?果然,厲害!
「不打緊的,我會量力而為,況且,韓叔你也沒其他的選擇了!」對于眼前這個年輕人,她就是有種想要盡力相救的感覺。
「唔……好吧!」他考慮再三,終于答允。「女女圭女圭,到我的藥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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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寧同項昱回到衡洛園後,知道韓若風回來了,卻見不著他,只听說他正閉關設法要救一個年輕人,而且三申五令不準閑雜人等接近。所謂「閑雜人等」就是指除項昱以外的所有人,自然包括她了。
反正,對她來說,那並非關心在意的焦點。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會笑會玩,偶爾同表哥表嫂撒撒嬌,日子過得舒服得很。可是,多了不時的神游方外和獨處的郁郁寡歡。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這是他倆許下的盟誓,永生的盟誓!
確實,她是沒有放棄任何奇跡出現的可能,但不表示她就能不再思他、念他,就能拋開深埋的惆悵和黯然!
她拿出他留給她的錦囊細細瞧著,一刻一畫都是代表他們共有的一寸寸回憶,她就只要這樣盯著,看著,那些「過去」就永遠不會真正過去。
「寧兒,在想什麼?」旁人也許沒有察覺,但蘇意晴對于小寧愈發清嫋的原因可是了然于胸。情呵!
「意楮姊姊。」她扯了扯嘴角,對出現在亭子的表嫂打聲招呼。其實不必說什麼,意楮姊姊也就知道了吧?
「還記得你曾問我的問題嗎?」蘇意晴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輕聲說道。
「嗯!」浣寧知道她指的是什麼,眼楮一亮,微微漾起笑意。「我想我已經找到答案了。」她的答案就是他--大木頭。
蘇意楮點了點頭,微笑回應著,小寧兒確實和往昔有所不同了,她說不上來是好還是不好,但是這樣的改變已經是既成事實了。她注意到她手上的物事,嗯?不曾見過?好像是塊玉佩。
「你手上的是什麼?」
浣寧沒說什麼靜靜地遞了過去,借意晴一看。
不!不會吧?這是……這是……
蘇意晴咬著下唇,另一手緊緊握指成拳。她仔仔細細檢視了好幾回,沒錯!是當年在天朗身上的「龍翔萬里」!
「你……」她有些激動地顫著聲說。「這……這是在哪兒得來的?」
「是大木頭給我的呀!怎麼,有問題嗎?」她瞧意楮模樣不大對勁,就繼續解釋道︰
「這是他隨身攜著的家傳玉佩,後來才交給我的。」
天哪!有可能嗎?她的小弟有可能從那些金人手里幸存嗎?她記得有一把大刀狠狠穿過他的身子呀!
「他有跟你說過這塊玉佩的名稱?」
「有啊!」難道,意楮姊姊認識大木頭?「龍翔萬里?」她忍不住地接話過去。
「嗯!對啊!意楮姊姊認識大木頭?」浣寧驚呼出聲。
天哪!她簡直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天老爺真是跟她開了好大一個玩笑,在得知弟弟逃過十五年前的劫數的同時,卻又知道他現下生死未卜。
「不……不會吧?」她的聲音也是顫著的。
她瞧蘇意晴強抑激動的神情,接然有了憬悟--家傳玉佩!只是,這太不可思議了,不是嗎?她是知道蘇意楮有個和自己同年的弟弟,可是不是在十五年前就不在人世了?「不會錯的,玉佩可以轉手,名稱卻不是旁人可以捏造得這麼恰好的。」她的話喃喃唸在嘴邊,兀自陷入這個驚奇當中。
「啊?真的是喔?」她綰起愁眉,頗為哀怨地嚷著。
「嗯?」蘇意楮不明白,這有差別嗎?如果他真的平安歸來,可就是親上加親、雙喜臨門了呀!
「意晴姊姊,你想……大木頭會不會嫌我老啊?」
呵……這小寧兒!
※※※
梅漱寒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這一覺醒來,仿佛過了幾月幾年似的。而這床榻、這屋室……好陌生。
他坐起身來,試著將內息運行一遍,發現自己的氣血通暢毫無滯塞,那熱毒之疫竟然得以痊愈,真是老天對他的厚愛了。
是那前輩嗎?他最後清楚的印象就是遇著前輩,然後服下他的藥散。
「醒啦?」一個人笑咪咪地推門而進,是那前輩。「小伙子,你的運氣真不錯,要不是我這兒有人家送給我的萬年冰蟾,還有江湖上武功絕頂的高手,你這條小命肯定是嗚乎哀哉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