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懷疑哪個是真的我。」粗厚的手挑起她的下顎,旭天曜顯然心情不錯。「想出答案了嗎?」
一把推開他輕佻無禮的舉止,她冷哼了聲︰「你!」
還用得著懷疑嗎?會對她有這般輕薄舉止的只有他,不會有別人!
她的篤定討好了他,旭天曜發出渾厚又爽朗的笑聲,水朝陽听了趕緊捂住他的嘴,低吼︰「你是怕沒人知曉我們在這兒嗎?」
這場婚禮的主角是他們兩人,偏偏他們卻杵在這兒事不關己的看著婚禮進行,要是被人發現,尤其是她大哥……光用想的便覺可怕。
拉開她的柔荑,旭天曜從容不迫的道︰「不如來討論一為新嫁娘的你為何會出現在這兒,你意下如何?」
水朝陽聞言窒了窒,隨即開口反駁︰「那你呢?你又為何會在這里?你不是新郎倌嗎?」
她緊咬著他這點不放,不怕他說不出話來,就怕他理由太充足。
「難道新娘被掉包了,我還得跟個不認識的女人拜堂?」孰料旭天曜三兩句便解釋的清清楚楚,間接告訴她,他不是瞎子,當然知道她暗地里耍的小花招。
柳眉倒豎,她不自覺的提高音量反問︰「難道我們兩個就熟了?」
「同外面的那些人比起來,是熟了點。」他伸出長指撩起她散落的發,然後順勢而下,停留在她溫軟玉女敕的頰邊來回輕撫,溫熱的觸感所到之處都引起她陣陣輕顫。
深邃的藍眼倒映夜色,靜謐且危險,幾乎使她移不開視線。
腦中閃過戒備,水朝陽往後退,退出了他觸得著的範圍。
「誰同你熟了!」真是冤孽。
旭天曜也不急著逼向她,翻過身,他舒服的躺在屋檐上,蹺起二郎腿,絲毫不擔心會掉下去。
見他整個人輕松自在,水朝陽差點忘了今天是他們大婚的日子,跟著他一起享受微涼的夜風。
「拜堂的是誰?」她板正面容,不疾不徐的問。
合緊的鷹眸未掀,他語帶笑意反問︰「何不說說替你拜堂的是誰?」
「有什麼好說的?」隱隱約約的嘲諷意味惹惱了她,水朝陽口氣驕傲地說︰「艷府那麼多人,隨便抓一個來代替我皆綽綽有余。」
在水家工作的僕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被嚴格規定言行舉止的禮儀,進到艷府水家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水明月親自規定的艷城規背熟,接著上艷城打雜一個月學習基本應對,所以水家上上下下,就連僕人都比其它大戶人家來得優雅高尚。
是以她今天就是蒙著眼楮隨便挑,都能給他挑到門好媳婦。
……只要對象不是自個兒便行!
水朝陽驕傲的語氣甫落,一雙高深莫測的鷹眼竄入眼簾,與她視線同高,緊緊鎖著她的眼不放。
「我不喜歡你話里的意思。」雲淡風輕的話語如同空氣飄過她的頰邊,若有似無,卻讓她備感沉默的壓迫。
驚覺自己在他散發出的霸氣下短了氣勢,不想被看穿,氣悶的水朝陽頭一偏,不願再和他四目相交,但仍嘴硬,「我愛說便說。」
「逞強對身體不好。」旭天曜倒回原本躺的位置,恢復了輕松的語調,「尤其是你這只潑辣的小母貓,該學習如何收起爪子了。」
「我不是小母貓!」那三個字彷佛她的禁忌,他一出口,水朝陽克制不了自己的尖叫反駁,同時出掌襲向他。
旭天曜輕易的避開,又化解了她幾招,氣息也不喘一下的道︰「我方才的忠告你忘了?收收利爪吧。」
即使清楚自個兒打不過他,但被當面嘲笑的感覺可不好受,水朝陽當真在屋檐上和他拳腳相向了起來。
旭天曜見勸不听,聳聳肩,只守不攻,當作是陪她嬉鬧,壓根不把她的攻擊看在眼里。
「看來朝陽她還沒走。」堂內,余美人帶著柔美的笑意,喝口茶,笑言。
他們的吵鬧聲早已傳遍整個艷府水家,這兩個同時逃婚的夫妻也不知道該安靜點。
逃,即是要不著痕跡的進行呀!
早已發現拜堂的並非兩位正主兒,水明月並沒有聲張,直到所有人退下後,才徐徐開口︰「葛京。」
「小的在。」隨侍在側的葛京知道主子肯定氣得不輕,小心翼翼的答腔。
「去把他們叫下來,明晚正式拜堂。」水明月面帶微笑接過妻子泡的好茶,再度面向葛京的時候,那雙鳳眸里的冷意可不是尋常人能承受的。
「是。」葛京苦哈哈的回答,心下知道這又是一樁不能聲張的麻煩事了。
嗚……怎麼這兩兄妹成親都是這麼的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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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大婚後的隔天,他們沒有停留在長安京,直接起程返回漠北。
是的,無論她反抗與否,或者使計逃婚,水明月都有辦法逼她上花轎,下嫁旭天曜。
而這蠻子從頭到尾悶聲不吭,也不反抗,還當真和她拜了天地,進了洞房,只不過他倒是沒強迫她行夫妻之實,昨晚一回房後便呼呼大睡,但也讓她發了頓不小的脾氣。
沒成親前,他對她動手動腳的,成親後他反倒跟她客氣起來,是怎樣?嫁給他以後,她的魅力就不再了嗎?她變丑了嗎?
害她悶了滿肚子氣,一夜沒睡好,好不容易在天方魚肚白時昏昏沉睡,又被他挖起來,說要起程返回漠北。
此刻她正掛著兩個黑眼圈,臉色難看得嚇人,火辣炙人的視線直射向旭天曜。
他很是爽快的拿了決定,可有沒有想過她的心情呀!他們認識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便嫁給他,總要給她點時間習慣,結果他急得跟什麼似的,也不給她反對的機會,直接將她抬出新房,站在馬匹前準備跟親人道別。
說到這,又是一件讓她氣得鼓起腮幫子的事。
水家不缺銀兩,至少也給她坐馬車吧!
「真的不用坐馬車嗎?」余美人擔心路途遙遠顛簸,水朝陽會不習慣。
旭天曜淡瞟著她,將決定權留給她,「你說呢?」
他眼里明顯傳達出狗眼看人低的眼色。
水朝陽頭一撇,吃了秤砣鐵了心絕不示弱,語氣盡量平穩的開口︰「甭麻煩。」
騎馬就騎馬,她也不是沒騎過!
昨天才新婚的新嫁娘臉色鐵青得難看,兩手環抱在胸前,看也不看新郎一眼,完全不吭氣。
相對于水朝陽的俏臉冷凝,一干來送行的艷府僕人則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人人都不舍這個看似嬌悍,私底下對奴僕極好的小姐。
「朝陽,這給你,是我親手縫的茶香包。」站在最前頭的余美人拿出徹夜趕制出來的香包遞給她。
連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今天水朝陽就要離開艷府水家的事,忍不住嘆道︰「雖然不知道是有何急事,可有需要如此趕忙嗎?」嬌貴柔弱的余美人一擰眉,看得所有人更加不舍水朝陽離去。
「嫂嫂,我會回來的。」水朝陽緩和了臉色,趕緊安慰余美人。
沒錯!無論用任何法子,她一定會讓旭天曜自己松口說要休了她!
听出她話中有話的意思,旭天曜神色微沉。
背對著旭天曜的她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回頭瞪了坐在馬背上的他一眼。
都是你害的。
對于她無聲的指控,旭天曜只是揚眉。
「朝陽就麻煩你了,妹婿。」余美人不放心的交代。
坐在馬上更顯高大的人影沉默地點頭。
「別老讓人操心。」水明月模模妹妹的臉頰,鳳眼里滲入柔光。
水朝陽欲言又止的瞅著他。
雖然酒宴擺了,天地拜了,她也知道婚姻大事不會是由她自己做主,但還是想反悔;從小到大沒踏出長安京過,如今要獨自一人到漠北那麼遠的地方,她當然會不安會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