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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美人 第3頁

作者︰單煒晴

他是背對著她,所以她僅能看到那麼多,仍是不見他的面貌。

垂斂下的水眸倒映著頑長的男性身影,她立刻知道那就是她未來的夫婿,只不過……

「水朝陽?」她淡淡啟唇,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解。

如果她記得沒錯,來提親的不是水明月嗎?水家只有兩兄妹,假使提親的是眼下這名長相漂亮的男子,那麼水明月是誰?是妹妹嗎?難道是媒婆搞錯兩兄妹的名字了?

泛著水霧的大眼沒將視線移開,驀地,正在一樓和惠舜禾談論事情的他抬起頭,一雙明媚的鳳眼直直對上她。

余美人幾乎忘了該如何呼吸。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男人,他甚至比在場的每個女人都還要來得出色,即使有段不小的距離仍可看出他的皮膚細致得吹彈可破,端正的五官,就連眉形都似姑娘般彎如月。

他的美,連她都看傻了。

「小姐,他往這邊看了!」杏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輕聲點。」余美人回過神,低斥,同時點頭對他致意,然後踩著軟軟的步伐,回到上房內。

杏梅連忙跟上,「小姐不看了?」

「給你那麼一嚷,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目的了?」回頭睞了杏梅一眼,余美人將桌上早放涼的茶一口飲盡。

「反正所有姑娘都在看呀……」杏梅替自己辯白。

喝完茶後,余美人重新站起身。

「小姐要去同水公子打聲招呼嗎?」杏梅低落的情緒又升起。

「不了,咱們走。」余美人率先踏出上房,從人群的後頭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有一時片刻間她甚至很接近他,但她沒有再瞧過他一眼。

明年春天,就是她要下嫁的日子,到時,她想怎麼瞧都沒人說。

進入艷城,她是他唯一正眼瞧過的女子。

不同於其他姑娘對他的熱切呼喚,她就像尊精致卻不會言語的女圭女圭,直直地看著他,當他發現了她的目光,她也不逃不驚慌,只是從容不迫地向他點頭致意,隨後離開。

嗯;生面孔,在艷城內不曾見過如此美麗又氣質高貴的女子。

順著主子的視線看去,惠舜禾同樣瞧見了方才當上賓款待的姑娘。

不待主子問起,他便開口︰「是小的開上房招待那位姑娘。」

「探得身份了嗎?」收回視線,重新專注在惠舜禾遞上前的帳冊上,艷府水家的現任當家——水明月,淡淡的開口。

「水朝陽」是他妹子的名字,但因為她幾乎終年關在艷府水家足不外出,才有了水朝陽是他,水明月是他妹子的誤會。

畢竟,有哪戶人家會給兒子起個「明月」,給女兒起名為「朝陽」的呢?這誤會他懶得解釋,索性任由誤會擴大,直至現在,幾乎長安京里的所有百姓都以為他是水朝陽。

「尚不清楚。姑娘說她想先歇歇腿,小的讓她等需要的時候再差人來喚小的。」

波瀾未興的丹鳳眼垂斂而下,「現在也甭問了。」

「咦?」惠舜禾對主子的話著實困惑。

「人已經走了。」即使沒抬眼,水明月都能清楚察覺艷城里的大小事,當然也包含余美人離去的事。惠舜禾連忙抬頭,只來得及看見余美人主僕二人撐傘離去的背影。

余美人前腳一走,後頭身著青色布衫的小廝跟著追出去。

「姑娘!」小廝高調的喊聲,引起水明月眉問的皺痕。

惠舜禾見了,趕緊喝斥︰「沒規矩,誰讓你在這兒大聲嚷嚷的!」他這麼說可是在解救那名小廝,否則要是讓水明月來懲處,肯定下場包不好過。小廝瞧了走遠的那對主僕一眼,只得先走回來,掌中還揣著一錠銀兩。

「那位姑娘留了一錠銀兩便離去,可她也只喝了一杯熱茶。」所以他才想追上去,告訴姑娘她給多了。

「上房是做什麼用的?」」清冷的語調配上水明月那笑意未達眼底的淺笑,在艷城打雜工作的奴僕都知道,這絕不是個好現象。

「是……」小廝怯怯地看了惠舜禾一眼,希望能得到幫助,惠舜禾只是愛莫能助的別開頭,他只好鼓起勇氣回答︰「招待上賓用的。」

「你知道光是使用上房便要花費多少銀兩嗎?」水明月的聲音有一絲壓人的氣勢,縱然他從頭到尾沒將眼神移至小廝身上。

小廝在他無形的威脅下冷汗濕透了全身,哪還來勇氣回答,只顧著搖頭,趕忙把銀兩交給惠舜禾,差點就要下跪。

「下去吧。」清冷的鳳眼一睞,水明月擺了擺手。

「是、是。」小廝餃命,躬身後迅速離去。

「惠叔,等等把帳冊全送進皓月樓里。」交代了聲,水明月踏出徐緩卻堅定的步伐,自在的穿梭過艷城里所有女性的目光中,往後頭的別院走去。

「是,主子。」即使是在水明月的背後,惠舜禾仍然躬身恭送他離去。

這就是水明月,看似毫無殺傷力,總掛著淺淺的笑痕,卻能在短短幾年間將艷城推向長安京最賺錢的商號,何時讓艷府水家的名聲在長安京以外的地方響亮無比,其高妙的手段和聰明的腦子,以及處事態度正是他成功的原因。

只要是在水明月手下做事的奴僕,不論男女,無分老幼,全都必須熟背水明月親自訂下的「艷城規」,依照艷城規為行事準則,並且不得忘記,因為違規者都必須回到艷城里最嚴格的「禮儀房」里,重新接受訓練。

對水明月來說,「禮儀」指的除了是一般世俗的規矩之外,更重要的是行為舉止的優雅,所以艷府水家和艷城里所有的奴僕各個都氣質出眾出眾,儀表非凡,即便是在廚房燒菜,抑或是打雜跑腿的僕役都相同。

這就是水明月的規矩。

正月開春,艷府水家喜臨門。

厚壁高牆讓人無法窺探的艷府水家沉浸在一片的喜紅中。今日是現任當家水明月的大喜之日,新娘從南方的永樂城嫁過來,帶著一身同樣雄厚的資產,相當的家世背景,嫁給水明月。

艷水家席開百桌,幾乎綿延了整條的中央大道,在喜宴的最前頭擺了張寫上新郎和新娘名字的紅紙,用以昭告天下。

「水明月?」路人甲看了,沉吟道。

「怪了,這婚禮不合該一男一女嗎?」路人乙也有同樣的疑問。

水明月和余美人?橫看豎看都是兩個姑娘家的閨名。

「是啊,怎麼會是水家的女兒呢?難道是招贅?」路人甲猜測。

「不對呀,今兒大婚的的確是水大當家沒錯。」路人乙反駁。

「也對,這余美人听來也不像男人的名字。」路人甲同意的點點頭。正當兩名前來吃喜宴的路人都一頭霧水,一旁途經此地的老乞丐見狀,忍不住搖頭嗤笑,「笨哪!水明月才是水家的長子,水朝陽是女兒。」

被恥笑的路人甲不甘心的反駁,「誰道來著?」

「打水家在長安京扎根,俺就在這乞討了,有誰能比俺更了解長安京的大小事?」老乞丐粗啞的嗓音嗄暖說逼。

路人甲乙窒了窒,面上仍有欲駁斥的神情。

「不信?等會兒新郎倌出來,你們自己瞧個清楚。」老乞丐說罷,步履跟艙的離去。長安京百姓料想不到,當晚的喜宴,間接解開了兩兄妹被搞混的誤會。

新房內,新娘端坐在床前。

余美人正在等著,等著那個約莫一盞茶功夫前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艷府水家忒是大氣,前任當家水氏夫婦遠游無法趕回長安京,於是水明月請出當今聖上主婚,這是她決計料想不著的。

她知道自己嫁來艷府水家即是一場聯姻,一場讓雙方相互得利的婚姻,永樂城的人都在傳,水明月是為了余家遍布天下的茶莊和「天下第一茶」而娶她︰事實上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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