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宛瑜一下子漲紅了臉,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外婆,宛瑜跟我有十幾年沒見了。」余翊瞅著藍宛瑜,在腦海里搜尋她小時候的模樣,卻是一片模糊,依稀只記得是一個愛扎長辮子的小女孩。他最大的缺點就是記不住人的面孔,尤其是「善變」的女人,十次見面就有十次不同的造形,往往好不容易記住了,第二次見面又是一張陌生臉孔,所以他早就放棄這一方面的努力。倒是宛瑜,他還記得。「前兩天我在周通見過你,當時以為同名同姓,沒想到真的是你。」
藍宛瑜詫異地抬起頭,望進一雙溫和而又親切的瞳眸里,他和顏悅色如逢故友,神色里沒有譏誚或惱怒,他……不記得那一夜的事?
他忘了她了?
藍宛瑜突然又想到自己用了上官小雅的名字,那麼……他是認不出她來?
她松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逐漸平復,然而心底卻又似有一道冷風吹過,莫名地有冰冷和刺痛的感覺。
「我不記得有這一回事。」
她冷冷的口氣弄僵了氣氛,不只所有人訝異,連她自己都很意外。
「姊,你生我的氣就算了,怎麼也把余大哥當成出氣筒?」藍宛婷不高興的厥起嘴。
藍宛瑜愣了一下,歉然的看向余翊。
「對不起,我情緒不好,希望你別介意。」她為自己不佳的態度道歉。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浮躁並非因為宛婷出車禍而起。
「沒關系。」余翊狐疑的審視她。
「你們又不是陌生人,兩個人說話這麼客氣做什麼?」梅花婆婆皺起眉頭,「阿翊,人家阿瑜已經等你十幾年了,你趕快把人家娶進門,別辜負了人家。」梅花婆婆慎重的吩咐他。
「婆婆,你又胡說了!」藍宛瑜冷漠地掃了余翊一眼,無意中把罪歸咎于他的存在,害她增加許多困擾。
余翊並不把外婆的話放在心上,倒是藍宛瑜明顯對他存在著敵意,令他頓感莫名。
藍宛婷發現余翊盯著姊姊直瞧,靈眸轉了轉,躺在病床上叫嚷了起來,「婆婆,你打擾人家了啦!姊和余大哥久別重逢,有好多話要說呢,你讓他們到外頭去走走嘛。」
「宛婷,別管閑事。」藍宛瑜現在沒有興致和妹妹一起胡鬧。
梅花婆婆可不理她領不領情,先是把余翊推出門外,又把藍宛瑜掃出病房。
「出去、出去,兩人去外頭好好談一談,別說我這個老太婆硬擠在你們中間。」梅花婆婆把房門鎖上。
「婆婆,你怎麼也跟宛婷一起瞎鬧,快開門嘛!」藍宛瑜在外頭叫嚷著。
「宛瑜,算了。到我辦公室去,我有話問你。」余翊不來客套,她是藍宛瑜,不是別人。
「我……我忘了向公司請假,我得去打電話。」藍宛瑜好不容易找到借口,卻也才想起自己慌張的跑出公司,一句話也沒交代,同事可能正急著找她。
「到我辦公室來打吧。」余翊微笑著領她上三樓,態度親切如家人一般。
藍宛瑜狐疑地審視他,在他身上,她看到他十五年前的影子,那是溫和、親切的,和那一夜她所見到的森冷和陌生比較,幾乎是完全不同約兩個人,她不禁懷疑那晚她是不是喝得太醉了,以致誤解了他?
「怎麼了,你不是要打電話?」余翊喚醒猶在神游的藍宛瑜。
不知不覺,她居然跟著他走進院長室了。
藍宛瑜環視氣派豪華的個人辦公室,不自覺驚呼出聲,「哇!你太奢侈了吧!」
她轉了一圈,辦公室大得光沙發組就擺了兩套,壁櫃里擺滿了珍奇古玩,牆上還掛了許多名畫,甚至屏風上的雕龍刻鳳都栩栩如生,更別說他的辦公桌椅是如何價值不菲了。她不僅看得眼花繚亂,更是咋舌不已。
「這些全是家父的東西,我接手他的位置才一年,沒什麼時間做改變。」他喜歡簡單、舒適的生活,骨董名畫對他來說只適合欣賞,不適合用來做擺飾。
「你以前一直認為簡單、舒適才是最重要的,我以為你變了呢。」藍宛瑜先環視一遍氣派的辦公室,才把視線轉回余翊身上。
他怔了一下,嘴角揚起更真切的微笑。
「我記得你以前總喜歡跟在我後頭,手上還抱著洋女圭女圭,除了我,你不許任何人踫它。」對她容顏的記憶雖模糊,但兒時一些趣事卻歷歷在目。
「那是好小時候的事了,我只記得如果我的洋女圭女圭不準你踫,你就不準我跟著你,而且你其實明明很生氣,還裝作不介意的模樣,我是看你裝得辛苦,才只準你踫我的女圭女圭。」藍宛瑜想起來了,想到自己還記得當時的心思,更是覺得好笑。
「有這回事?一定是你記錯了。」余翊狐疑地搖搖頭。
「才不呢!我記得一清二楚。後來你到國外留學,還要我把女圭女圭送給你,我不依,你就說從此不跟我聯絡,我告訴你,你是男生,帶一個大女圭女圭出國不好看,你不听,後來我們就吵架了。」藍宛瑜厥起嘴。
「說起來好象你是為了我著想。你不是因為舍不得才不給我的嗎?」余翊注視她。
「你看你又來了!到現在你還說這種話,是不是還想跟我吵架呀?」
「你不也一樣執意自己才是對的?」余翊微笑地凝視沉浸在過去回憶中的藍宛瑜,記得那副厚重的近視眼鏡下應該是一雙大而明亮如翦水般的瞳眸……他的笑容突然僵住,腦際浮現一張絕麗容顏和眼前這位已經長大的兒時玩伴的面容重疊——
「我本來就是對的,我擔心你被人笑娘腔腔,才不給你,誰知道你非但不感激我為你設想,還真的從此斷了音訊,放假了也不來看我。」藍宛瑜回顧著往事,並沒發覺余翊在一瞬間的轉變。
是他的錯覺吧?余翊搖搖頭取笑自己。
「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那個女圭女圭不可嗎?」他的聲音低沉。
藍宛瑜瞅著他,這時候才想到,她從來沒有問他為什麼。可能當時還小,但直到現在他提起之前,她也一直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你究竟為什麼要它?」她現在非常好奇的想知道。
余翊微笑,「因為它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我想既然不能帶你出國,那只好帶你的分身了。」
那個女圭女圭是藍宛瑜的父親依她的模樣親手制作的,是她七歲時的生日禮物。
「你……為什麼不早說?」她莫名的感動。雖然已是十多年前的事,現在想到他當時的那份心、那份情,她還是很窩心。
「當時十三歲,大概正是愛鬧別扭的年紀吧,總覺得說出來沒面子。」他微笑。過去的事,現在想來連自己也覺得好笑。
「現在就不別扭了?」她無意糗他,只是看見他的神情,過去就彷如雲淡風清,不再在他的心底刻下痕跡,她莫名地覺得失落了什麼似的想生氣。
「如果還別扭,就不會告訴你了。」他的口氣,拿她當寵愛的妹妹看待。「想想,我們居然為了一個女圭女圭互相生對方的氣,真是不值得。」
「現在的你,當然認為不值得了。」藍宛瑜有些賭氣地說。
余翊挑眉。「你到現在還生我的氣,是因為我沒有跟你聯絡?」
藍宛瑜一愣。
「我沒有生氣。」她否認。
余翊瞅著她緊繃的臉色,僅是揚著嘴角,沒有與她爭辯。
「其實我曾經去找過你,不過當時你們已經搬走了,家母告訴我,令尊打算到鄉下定居。沒多久我就回學校了,後來一直從事醫學方面的研究,幾乎很少回來。」他不否認有一度已經將這個童年玩伴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