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拉弗不語。
「下雪了,我們得早點回去。」馬克道別。
「願神與你們同在。」
「這正是小黎兒目前最需要的。」
「我明白。」他目送著這輛墨綠色的福特車緩緩駛離,感覺心再度被掏窄。
車行了一陣子,馬克這才想起在哪里見過撒拉弗。
就是拳擊賽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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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昏迷後就住到馬克的家。
昏迷的她,似乎不斷听到一道溫柔的聲音,以她修過的希伯來文,在她耳畔低聲安撫著她。
而那聲音的主人,和一個她見過幾次面,名叫安爵的男子不自覺地重迭。
忽然一陣黑霧大肆襲來,她看見了火紅的血漬,刺目得令她想吐,而那男人的臉頓時變得扭曲、痛苦……
「不!」她驚叫出聲,人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馬克及他的妻子跑進她的房間,焦急地采問︰「小黎兒,妳終于醒了。感謝上帝,妳現在感覺怎麼樣?」
她仍末完全回神,直覺地月兌口而出︰「安爵呢?他人呢?」
馬克安撫道︰「他很好,他說他會來看妳.妳多休息吧。」、
「馬克叔叔,你知道我在說誰?」她的神魂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一下子歸了位,突然反問。
「我當然知道。」
「所以那個人真的是他?」
「沒錯,妳的確在墓園遇到安爵,也和他說過話……」看得出來,小黎兒很喜歡安爵。
「真的是他。」蘇黎憶起那時安爵將自己緊擁在懷中,還溫柔地安慰著她︰心情不禁一陣悸動。
「孩子,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莫名地,蘇黎很想見他,很想、很想,于是急問著馬克︰「你有他的電話嗎?」
「思……」
她苦笑,「沒有,對吧?」看來,他們還是毫無交集的兩條並行線。
「孩子,別太失望,我看得出他很在乎妳。」馬克安慰蘇黎。
蘇黎苦笑不語。她和安爵只是數面之緣的泛泛之交,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他會「很在乎她」?
不,這不太可能。
蘇黎瞄了四周一眼,掀開被褥,「我想我該回我自己的家,這樣太打攪你們了。」
馬克夫婦立刻阻止她,「怎麼會打擾?妳父親和我們是二十多年的老友了。」
「讓我回家吧。」她非常肯定地望著他們。
「孩子……」馬克夫婦不知該怎麼辦。
「沒有人可以永遠有人陪伴,我必須學會單飛,何況爹地一定會保佑我的。」
馬克夫婦嘆了氣,妥協地為她穿戴暖和,送她出家門。.
正好雪停了,曙光反射著白茫茫的雪地,天色量得特晨光亮。由于雨家只相隔一條街,因此蘇黎堅持一個人走回去。
走在無人的雪地里,一身黑色喪服的她,顯得格外的孤單卻又那麼堅強。傷口仍然擰疼︰心口也有著喪親之痛,還有著對神及天使存在與否的質疑與失落的孤寂。
走著走著,兩百公尺不到的路程顯得如此遙遠。
一步一腳印,在淚與冷風中,她多次跌倒,最後索性趴倒在地上,捶地啜泣︰「撒拉弗,您在哪里?您在哪里?」
一聲聲地呼喊,沒有任何人可以響應她,漸漸地,她雙眼變得迷蒙,頭也開始昏沉。
最後,她雙眼一閉,終于陷入昏迷。
「蘇黎,蘇黎。」加百列教授用力搖著昏厥多時的學生。
馬克夫婦這時也正好趕了來,「蘇黎怎麼了?」
加百列教授連忙抱起她,「先送她到醫院,她失溫太久,恐怕會有危險。」
「我就說不能讓她一個人回家的嘛!」馬克太太看著馬克,有些自責。
馬克連忙把車子駛近他們,然後再度將蘇黎送往醫院。
「我們怕她出事,所以打電話到她家,誰知早該在二十分鐘前就到家的她沒有接電話。接著我們又打她的手機,還是不通,我們不放心,就開車出來找她。」馬克太太繼續說︰「對了,教授,您又怎麼會來這里?」
「我和你們一樣在找她,由于看到蘇黎父親的訃文,所以希望能當面鼓勵及安慰她,可是卻聯絡不上她,也就直接找來這里。沒想到在雪地里看見半昏迷的她.」.
「天啊,可憐的孩子,沒想到吉;利的去世對她的打擊這麼大。」馬克太太搗住唇,驚詫出聲.
車子駛進天使醫院,急救的擔架快速移至車門邊,蘇黎再度被送進了急診室。
而撒拉弗接到消息,在最快的時間趕了過來。
他站在同樣的窗口看著泰格急救,加百列緩緩地走近撒拉弗的身邊。
「你認識這個女孩?」花白的胡子因問話而微微地顫動。
撤拉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手術台沒有回應,也沒撇過頭看加百列。
「你知道她近日才喪父嗎?」加百列又問。
「思。」他點了點頭。
「你的父母好嗎?」加百列突然拋了這麼個問題。
「你……」撒拉弗這才將頭轉向對方,霍然覺得眼前的老先生好面熟。
「三十年前,我親手接生一對龍鳳胎,結果為了保全哥哥的生命,犧牲了妹妹,從此我不再從醫,轉事神職。」
撒拉弗像是明白了什麼。
「這對夫婦是我的好友,他們沒有責備我的意思,並將原本已為妹妹取好的名字『天使』,做為日後建院的院名。至于那個哥哥則取名為『撒拉弗』,一起共同守護所有在身體與心靈有疾病的人。」加百列道出他與撒拉弗父母的關系。
「你是加百列叔叔?」撒拉弗驚道。
自幼父母就曾對他提及加百列及同胞妹妹的事,而且還曾讓他看過他們三人年輕時合照的照片。
只是當年的加百列意氣風發、自信飛揚,如今的他卻閃著光潔平靜的神采,像一個真正的傳道人。
「你和我想象的一樣俊美,還有那麼些屬于純潔靈性的氣質。」加百列贊揚道。
「加百列叔叔你別這麼說,我只是盡力代妹妹做一些她末完成的使命.」
「那好,我可以請求你代我照顧那個女孩嗎?」加百列看著急救台前的蘇黎。
「加百列叔叔,我……」他的喉頭一緊,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早已在照顧蘇黎的心情。
加百列忽然一笑,「撒拉弗是天使序位中的至高者、慈悲者,看來我多費心,你已在做了。很好。如果你能帶她走過『死蔭谷』,那麼她將回應你最純潔的感情。」
「加百列叔叔,你如何知道……」撒拉弗有些疑惑。
加百列輕輕揚起那布滿皺紋的手,示意他別問,「有些事的真相得靠查證,有些靠直覺,有些靠信心。你,撒拉弗,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我信。」
「為什麼?」
「因為……」
「從小被教育而相信,還是有見證?或是……」
「就是單純的相信。」
「好孩子。我也和你一樣單純的相信蘇黎會響應你最美的感情,只是現在的她是個折翼的天使、喪父的天使、迷路又沮喪的天使。好好看顧她,我把她交給你了。」加百列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後離去。
與此同時,泰格在玻璃的一端示意他可以進去探望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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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被推進恢復室,靜謐的房間只听見她均勻的呼吸聲。
撒拉弗站在她的面前,又憶及夢中她蹲在梅茜百貨公司門口啜泣的身影︰心痛的感覺再度排山倒海而來。
他執起她垂置無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它,並輕輕彎子,在她的沛唇印上自己的吻,同時也印上他不再隱瞞的感情,及他不明白也不曾經歷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