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得到這份工作。」
她怔了兩秒鐘,才反過身子睇著他。
時間在剎那間停止,她又將畫中人與泰陽重疊了!
而另一方面,泰陽則是想起藏在收藏室中的另一畫作,也就是「太陽之子」這位祖先的元配——「月兒」。
她也是圍了一張面紗。不同的是,「祖女乃女乃」的面紗是透明的,可以看見她老人家是留著短發,而不是像眼前的岳兒留著長發。
他曾在觀賞這兩幅肖像畫作時想,美如太陽神的「太陽之子」,為何會娶美色不如他的「月兒」?
他曾一度自我說服,「月兒」一定有其過人之處,但總覺得,在那個年代的女人會有什麼本領?
直到和眼前這個「岳兒」過招,他的念頭突然改觀,因為「岳兒」是他見過不算美,卻能令他情緒起伏不定,令他喜、令他怒的一個特殊女子。
他回神,問了句︰「你接不接這案子?」
「我的收費很貴。」她的心情很矛盾,若不是感應到什麼,也許她會不加思索地接下這個Case,但是如今,她自覺若真的接下此案,日後的日子恐怕會變得難以控制,因為連泰比修畫更難搞定。
「我有的是錢。」他又說。
「我的規炬很多。」她還在掙扎。
「只要不弄壞畫作,隨你。」
「我工作時不希望被人打擾。」她想知道他的底線。
「我很忙,別希望我定時問候你。」解釋的過程,當然不忘抬高自己。
「我脾氣不好。」
「要改。」他說。
泰巴勒卻在這時笑出聲,「就這麼說定了,‘太陽之子’就拜托你了,岳兒小姐。」
她沒吭氣,總覺得冥冥之中,有條絹巾系住她的頸項,帶領她通往這佔畫及這一家子的世界……
第三章
為了讓葛月兒有精力修復古畫,泰陽特準她下飛機的當天不必工作,提早休息。她梢作梳洗後,便打了通電話給她三姊葛雪靈。
「喂,三姊,是我。」
「你會不會接那份工作?」葛雪靈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接。這次挑戰性很大,值得接。」
她沒提初見「太陽之子」那幅佔畫時的強烈沖擊,這是她願意接這份工作的真正理由。另外,她自己尚厘不清對那畫的特殊情感,在沒弄清楚心底的感覺前,她並不想與任何人分享那種感受。
「那我何時可以見到你?你不需要立即展開工作吧?要不要先到我這里小住幾天?」葛雪靈充滿期待地問道。
「不了。我想馬上工作。」早點完成,也好早點遠離那個難搞定的連泰。
「那……好吧。」葛雪靈知道月兒決定了的事,任誰也無法更改,「不過,我真的很想見你。等你可以暫時放下工作時,一定要來找我。我好想你。」
「好,我盡快。我也想你。」
幣上電話,葛月兒便呈大字形地倒臥在床上。
也許是時差的關系,她怎麼也睡不著,左翻右轉,顯得很浮躁,最後索性不睡,到屋外走走。
今夜雖不是月圓之夜,但下弦月仍然明亮照人,走著走著,她來到一間與主宅有一小段距離的小屋子前。她直覺這是一間車庫,而且這扇門的後面,似乎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強烈地召喚她。
于是葛月兒像個夜行者,偷偷地打開那簡單的門鎖,推門而人——
里面一片漆黑,但她彷佛早就知道電源開關在哪里,啪地一聲,電燈真的被她打開。眼前的景象,讓她有些驚詫與莫名的興奮。
車房里除了有賓士跑車之外,最搶眼的該足放在左後方特殊角落的摩托車。她一眼就認出那摩托車,它是一九四0年代的哈雷!
這車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她有如中邪般地快速走近那輛摩托車,臉上的泰紗在移動中晃動,假發在一刻也成了累贅,她真想一把將這兩樣東西給拆下來。
不過她現在的身分,不允許自己這麼做,本以為她不一定會接這個案子,沒想到這差事還是陰錯陽差地落在自己身上,自然得隨時謹言慎行,不能以真面目現身。
不管了,先看看那車再說。
她像個朝聖者般站到它的面前,鉅細靡遺地自上而下,從左而右地看個不停,最後才伸出手,輕輕地撫觸它的車身。
冰涼的感覺立刻自指尖透了過來,也傳進她的心底。
「別踫它!」一聲極度不悅的叱暍聲,突然自她的背後響起。
緊接著,她听見車庫的門被人用力踢上!
「誰準你到這里來?又是誰讓你模這車?我該怎麼說你?小偷?偷窺者?還是不安分的女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睡不著出來散步,正巧看到這間屋子,所以就進來瞧瞧。」她連忙解釋。
「瞧瞧?!」他冷哼了聲。
「只是好奇。」她仍放低姿態解釋。
「好奇?你沒瞧見上面‘不準進入’的警語嗎?真該把你那張遮臉布給扯下來,仔細看個清楚!」他仍然得理不饒人。
「你干嘛用這種口氣說話!」她被激怒了。
「做賊的還有理由糾正別人?」
「你——你說誰是賊?我只是模了哈雷幾下,哪有偷?太過分了!」
「這次模,第二次就會想,第三次自然會偷!」
「你這是什麼推斷法?你的腦袋究竟是用什麼做的?」她也不客氣地反駁。
「別跟我說數學的問題,若真要比,你差得遠!我鄭重的警告你別踫那車,否則你可以請回了!我說的是回紐約,不是回你今晚下榻的房間。」他仍在氣頭上。
「你——這車是你的嗎?」
「是我的。」泰巴勒也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
「泰巴勒?!」葛月兒驚訝地低喊,「是您的?」
「誰讓你起來的?腳受傷不睡覺,跑來這里做什麼?」泰陽轉過身子看著泰巴勒,嘴上雖然責備,但是心底卻藏著關懷。
「少爺,是您的聲音將我帶到這里來了。」泰巴勒以泰語似笑非笑地點明他出現的原因。
泰陽的臉色匆而青,匆而紅,一時接不上話。
至于葛月兒,則是非常感謝泰巴勒的適時現身,她忙不迭地追問︰「泰佬,這哈雷還可以騎嗎?」雙瞳閃著躍躍欲試的光彩。
「當然能騎,我幾乎三天兩頭就擦拭它,外加發動,半年一定做一次車體大檢,以確定這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家伙還能啟動。」
「哇!真是太棒了。」此時她的神情與口氣,就如一個熱愛戶外活動的辣妹,而非一個專門修復古畫的古典仕女。
泰巴勒在這一刻,已看出眼前這充滿生命力的女孩,是個能靜能動、多才多藝的才女,但顯然,他家少爺沒瞧出。
「你想騎它?」
「想。」她肯定地說,連看也不看泰陽一眼。
「我不準!」泰陽出聲反對。
「少爺,您忘了,這車您已轉送給我了?」泰巴勒提醒道。
「我——後侮了。我現在以高價向你買回。」他有些窘迫,試圖扳回頹勢。
「哈雷對我是無價之寶,我必須很遺憾地表示︰我不賣。」泰巴勒平靜地回應。
然而,這時,葛月兒卻腦筋一轉︰心中有了疑問。
泰巴勒怎麼看都不像會視哈雷為寶貝的人,因為泰巴勒眼中,並沒有看到心愛之物時,那種無法自已的眼神,反倒如平靜的湖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泰巴勒,我想我不該騎您的無價寶,請容我告退。」她決定退出這場爭執戰。
但才一轉身,泰巴勒就喊住她。
「等一下。」
「你想做什麼?」泰陽不安的問道。
「什麼事?」她看向泰巴勒。
「拿去!」空中登時冒出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