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瑪雅?」紀曼菲滿心惋惜。
「是的。」尼爾森同樣悲憫地望著一語不發的瑪雅。
紀曼菲蹲了下來,聲音出奇地溫柔,「瑪雅,我叫曼菲,我是你的朋友。」她握住她的手。
「朋友?」瑪雅渙散的眼神幽幽地瞟了瞟紀曼菲,又繼續沉醉在自築的世界里。
「瑪雅,這個給你,尼爾森說你最愛這種白葡萄了。」紀曼菲忙將事先準奮好的水果塞進她手心。
瑪雅僅是瞅了那串肥碩的白葡萄一眼,隨即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趣。
紀曼菲感到有些挫敗。
「走吧,曼菲,沒有用的,打從她住進這里,三年多來,根本沒有任何進展。」無奈布滿尼爾森溫文爾雅的臉。
「她到底是被什麼嚇的?還是被人以神經性藥物注射或是……任何可能造成同樣效果的藥物所傷?」她不死心地反問。
「該做的,我都做了,她的體內的確沒有絲毫神經性藥物的殘留物。至于被什麼駭著了,只知道她入院以前,口中不斷驚喊,‘有蛇!有蛇!’並直拍打著她的手腕,仿佛那不存在的蛇一直纏繞在她手上。」尼爾森據實以告。
手腕?蛇?
紀曼菲蹩著眉心,陷入沉思,霍地將絲質的水袖卷了起來,蜜粉似的手腕晶亮地露了出來。
「你……你要做什麼?」他問得結結巴巴。
「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他問著。
「瑪雅,你看,這手鏈美不美?」銀鈴般的晶石手鏈忽而發出叮叮咚咚相互撞擊的聲響。
「你?」他開始有些擔心,因為精神病患沒反應時,任人如何刺激就是沉默不語;一旦有反應,常常石破天驚,紀曼菲不是醫生,如此「刺激」瑪雅,後果恐怕……
紀曼菲枉顧尼爾森的反應,徑自照著她的計劃而為。
「瑪雅,這條彩虹水晶手鏈是我最喜歡的,送給你,好不好?」她試圖扳過不理會她的瑪雅。
遽地,瑪雅一反先前的沉默,猛地轉過頭,邪冷地瞪著紀曼菲,「滾!」絕冷的口氣,宛若盛怒的「正常人」。
紀曼菲怔了幾秒鐘,立即回神,不死心地繼續道︰「這條彩虹手鏈送你好嗎?」她持續晃著手中的水晶手鏈,叮咚的撞擊聲響,頓時有如閻王的符咒聲,「你看,它還會發出七彩的光芒,就像天上的彩虹。」
丙然,在黃澄澄的燈光照射下,晶石閃爍著七彩澤光,煞是艷麗,每一道光卻如利刃,狠狠地刺進瑪雅曾經受創的心間。
「彩虹!啊——拿開!不!別害我!彩虹!」瑪雅驚悸地狂嚷,「有蛇!有毒蛇!救命——」她抓起手中的白葡萄就朝紀曼菲用力丟去,「放了我,彩虹!求求你——」
「曼菲你在干什麼!」尼爾森連忙上前試圖制住發狂的瑪雅。
此刻的瑪雅,誰也不信任,拔腿就跑,一路驚恐惶愕地尖叫︰「有毒蛇!洛夫,救我,洛夫——」
這時醫護人員也聞風從四而八方聚集過來,加人追逐戰中,只有紀曼菲站在原地,憂心忡忡地瞄著那抹消失在長廊的縴弱背影。
唉!悲憐的同時,她的思緒再次回到剛才瑪雅的反應中……
放了我,彩虹!求求你!
這是什麼意思!瑪雅為什麼叫她「彩虹」?是真的有一個人名叫「彩虹」?還是當天傷她的東西就是一條像彩虹的手鏈,或是其他裝飾品……
還有,她為什麼用求求「你」這個代表「女性」的字眼?是針對她?還是另有其人?抑或那個欲置她于死的「人」,是個「女人」?」
最怪的是,她在這一連串的哀求中還透露了另一個信息,就是——「有毒蛇」!而且據尼爾森說,她曾不斷地拍打著自己的手腕,仿若真的看見蛇。
假若「彩虹」與「蛇」同時存在,換言之,就是有人在她結婚當天送了一份禮物給瑪雅,甚至還可能送給了沙克洛夫前兩任的短命新娘,而那禮物可能是「蛇」狀或「彩虹」般的賀禮,最可能的就是——手鏈!
但是質地輕巧的手鏈,如何能讓一個正常的人「發瘋」呢?
這中間的疑點仍待理清,不過,她剛才曾特別瞥了眼瑪雅的手腕,那上頭並沒有任何的東西,也許是當天就被她扯斷了,或是進了醫院被取下了。這個問題,她得向尼爾森問個明白。
最後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個隱在黑暗中的殺手,為什麼要一再加害沙克洛夫的新娘?
這個問題,也許只有沙克洛夫最明白!
至于她兩次意外遇害,又和沙克洛夫或是凶手有什麼關系?
懸在心頭的疑惑就如五月的梅雨,滴滴答答地下個不停,攪得她愁結滿月復,盤踞心間久久不散……
她是該找沙克洛夫談談了。
第六章
殘月如勾,月夜的薔薇名邸透著冷清,沙克洛夫手中的煙斗已不知加了多少回的煙絲,濃濃的雪茄味漫過滿園夜吐芬芳的薔薇。
他戒煙許久,記得最後一次以煙消愁,是為了瑪雅因精神官能癥住進療養院。內疚是導至那次破例吸煙的原因。
那麼今夜,又為了什麼?
「呼……」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委實不願意承認擾亂他自制力的原因,是因為紀曼菲和尼爾森的晚餐之約!
他再一次從腰間取出懷表,瞄了瞄上方的指針,已經十一點了!
天殺的!這兩個人倒底要瘋到什麼時候?
他該讓她忙一點的,那麼尼爾森也就沒有機會霸住她!
老天,他在干嗎?他簡直像個守著門、等著紅杏出牆的妻子頂著夜光、拎著高跟鞋溜回家的抓奸丈夫!
他恨自己這種超乎自控的妒意與紛亂的心緒。
這像他嗎?
那個根本不將女人放在心里的沙克洛夫?!
他知道自己沒權利干涉紀曼菲的私生活,更沒理由像個抓奸丈夫一般等在門口,只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行為……
望著門外,腦海中卻不自主地浮現出她的俏、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嗔、她的嬌羞、她的堅決……老天,他多想將她從腦海中徹底趕出,還他一片清靜!但就是做不到!
天啊!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女人究竟對他下了什麼迷藥?
他狠狠地又吸了一口煙,極力想從紛亂的思緒中平靜下來。
誰知越是壓抑,越是難從泥濘中爬出來!
老天,他這是在干什麼?
不行!不行!
他不能再任這個女人攪亂自己平靜的生活!
再說,那個隱藏在黑暗的殺手,很難保證不會再對她下手!
為了她的安全,也為了他的寧靜,他該、也必須將她送得遠遠的!
對,就這麼做。
可笑的是,門外忽然傳來的動靜,卻將他好不容易平復的思緒再次打亂。
車聲自遠而近,最後平穩地駛進了薔薇名邸。
沙克洛夫倏地躲進花叢里。
尼爾森極有風度地從駕駛座走出來,為紀曼菲拉開車門,「請,我美麗的女孩。」
「謝謝!尼爾森,今晚的燭光晚餐很棒。」她愉快應對著,卻想不起來今夜究竟吃了些什麼。
「我很高興你這麼賞臉,不過,你整晚只吃了第一道的生菜沙拉。」責備中還帶著憐愛。
「真的嗎?」她閃爍著紫燦波澤,四兩撥千斤地笑著。
「下次要多吃點,我比較喜歡有點‘分量’的女人。」尼爾森將她扳近自己,輕觸著她的臉頰,逸著情感的光彩。
躲在樹叢中的沙克洛夫,只能瞧見兩人拉近距離的身影,剎那間神情變得凶焊暴戾,怒顫的身軀將技格弄得輕搖晃蕩。
「誰?」紀曼菲機警回過頭」,找尋聲音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