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攔住她的去路,「你不記得自己是誰,所以才會在‘親人’的召喚下與我見面,對吧?既然你失去記憶,又怎知道我不是你的親人?」
為了打探她的身實身份,他可是費了好一番苦心,豈知派出梁子的答復竟是——「不知她是誰,听說好像失去了記憶……只能確定,她是山口嘗君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去何從
原以為這只是山口嘗君要的一點小花樣,為一探真假,他便以「親人」為餌,試試看這位嬌客是否會依約出來。
她是來了!可是,現今看來,她真的失去了記憶……不過!
流川風子心中忽然有了個計劃。
「你?」這個男人詭詐地令人防不勝防,「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找上我?」
「哈!我可以告訴答案,但是老話一句,你保證不對任何人言及我是誰。」鷹隼深沉的眼,淨是勝負已定的篤定。
「好。」反正說個小謊,也沒有什麼損失。紀香緹忽而螓首微仰,綻出絕麗的笑容……
男子登時神色一幻,幽渺晃首,「敝姓流川,至于為什麼找上你,這是我個人的小秘密。」
「紀小姐——紀小姐——」原先走開的男僕遠遠瞧見流川風子的背影,急呼呼地高聲嚷著。
「我得走了,下回見,小鈴子。」他執意這麼叫著她,話落,白色身影亦消失無蹤。
紀香緹面對他如此快的身手,疑惑更深了。
他到底找她做什麼?
「紀小姐,你沒事吧?」男僕關心的口吻有著自責。
「沒事。」彩虹般的雙瞳漾起了迷惑。
「他是誰?」男僕不放心地迫問。
「一個問路的人。」她也不知道他是誰。
男僕縱使不信,也無可奈何,但卻知道這事得向大少爺報告。
第四章
「說!他到底是誰?」山口嘗君火藥味十足地逼問。
「誰是誰?瞧你說話的樣子好像炮火亂轟,也不怕老天听不下去,劈下一道雷來。」紀香緹火爆地回應他,存心讓他不好過。
「看來你的感冒好了,牙尖嘴利渾身是刺。」山口嘗君鐵著臉回諷著。
「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請吧。」紀香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就是不想隱忍他的無理取鬧。
「你以為這里是你家,可以為所欲為?」他怒道。
「我知道這是哪里,但我仍不喜歡別人莫名其妙地對我頤指氣使,像是我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似的。」她迫使自己的聲音听來輕柔而不帶殺傷力。
「他是誰?」他也壓低了嗓門,不過困獸般的咽啞聲,在在顯示他的焦灼與不耐。「你去落英亭和什麼人見面?」
「筱原沒告訴你?」她也不知道他是誰啊!他說他叫流川,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要听你親口說。」語氣平平,但听在她耳中銀閻王問話沒兩樣。
「其實,我知道的大概和筱原向你報告的差不多吧。」
「廢話!我要知道他叫什麼?來找你又有什麼事?照理說,你在日本這件事,除了你、我的家人,應該沒有人知道。」
「他說他是我的親人。」她幽忽出聲。
「他有沒有說他叫什麼?為什麼不直接到我們家來見你,而要約在落英亭?」
「沒有。」她說謊了。因為她想知道那個邪冶男子為什麼會找自己。
「沒有?」他不信。
「嗯。當我想問他為什麼找我時,筱原就出現了,所以什麼也沒問出來。」香肩一聳,仿佛真的沒有那麼一回事似的。
「你先休息,如果他再找來就直接告訴我,別一個人冒險。」他知道她騙了自己,因為眼楮是不會說謊的。不過,既然她不想說,強逼也絕對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哦。」她虛應以對。
鈴……屋內的電話卻在此時響起。
山口嘗君與紀香緹同時抓住話筒。
她妥協地放開手,直覺地知道這通電話是找自己的。
「喂?」山口嘗君也隱約感覺這通電話是香緹的。
「大……大少爺,紀小姐的電話。」對方連忙應道。
「誰打來的?」他冷聲問著。
「他說,他是她的家人。」筱原恭謹應對。
「接過來。」他卻沒有將電話轉給香緹,「喂?」
彼端的人听見山口嘗君冰冷的聲音,遲疑了一會兒,不肯掛上電話、也不出聲。
「喂,哪一位?」越是如此,山口嘗君更加肯定對方絕非紀香緹的家人。
宛若拔河的兩端,誰也不肯先掛上電話,任由時間虛耗。
旁觀的紀香緹終于劃破沉默,「找我的嗎?」
「不是。」山口嘗君惱怒的切斷話源。
「不是嗎?」心有靈犀似的就是知道他也說謊了,亦如他知道她騙了他。
可是,誰也不想揭開這「欺騙」的話題。
★★★
是夜,漆黑的晚秋讓季節帶著那麼點沁冷的色調。
就在山口嘗君打算就寢之際,中指上那顆從不曾月兌下的海藍空寶石戒指,忽然泛著海潮般的澤光,這表示有不尋常的事發生了!
他從榻榻米上翻坐起來,倏如一頭飛豹打開和室的房門,沖入庭園的寄月湖邊,他褪去身上的衣物並藏入石縫中,便如一尾精溜的魚兒噗通地鑽入湖底
幾秒鐘後,湖面歸于平靜。
夜,繼續綻放它獨有的吊詭與神秘,只是湖底下正醞釀著漫天風暴……
★★★
黎光乍現,曉風輕拂,又是一天的開始。
山口嘗君拖著疲憊的身子往房里走去,就在準備回到與紀香緹一牆之隔的和室時忽然轉念,他輕巧地推開她的房門,緩緩走近熟睡中的紀香緹身邊
微弱的光影斜照著緊閉雙目的美人,睫如蝶飛鬢發如雲,宛若縷縷勾魂的絲帶,懸勒住疲乏困頓的游子,再也不願遠游。
山口嘗君的手不听使喚地湊近紀香緹的粉頰上,卻在貼近妹麗容顏的剎那打住了——
他在做什麼!
和著驚悸與惱怒奮力地抽回手,卻將睡夢中的紀香緹給擾醒。
是本能,也是多年的訓練,她幾乎在睜眼的同時,準確無誤地抓住逃離的碩臂,「是誰?!」
山口嘗君委實沒料到她會醒來,持續未散的惱怒與困窘,令他的回答既霸氣又牽強,「你希望是誰?」
「你怎麼在這里?」她探了探窗外的晨光,好奇他到底在她房里待了多久?
一種女孩子家的羞澀,登時讓她坐立不安、雙目不住地游移。
「我只是想來看看我的病人可有好一些?」
這話听在紀香緹的耳里卻像是挑釁,于是反問︰「如果沒有好些,你是否又要強迫我喝藥」
「聰明的女孩。」他順水推舟。
「哼!」她嘟起紅唇,臉上寫滿了抗議。
貓逗老鼠的游戲霎時戰勝一夜的疲累,也令他暫時忘卻它可能帶來的狂濤巨浪。
這時和室的門被刻意敲響,渾勁有力的嗓音也在這時傳進屋內,「什麼事談得這麼開心?大哥。」
「淮教你躲在門外當探子?」山口嘗君那雙火紅的眼神頓時猶如兩簇鬼火,瞪視著未得允許就踏入屋內的山口賀夫。
「我可不敢!是老頭要我來請你今天早上九點去接渡邊百合,而且命令你,千萬別怠慢了人家。」不正經的邪笑又逸自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龐。
「要去你去,我沒空。」山口嘗君絕冷以對。
「你自己和老頭說。」他還是一派悠哉,無視大哥的冰森。
「山口賀夫!」山口嘗君委實惱恨。
山口賀夫此刻卻將注意力轉向已整裝完畢的紀香緹身上,嘴角噙著一抹等著好戲上場的逗弄。「小美人,還是你勸勸我大哥吧,我們老頭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