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關听了這話,差點沒噴笑出來。這未來主母真有趣,連這麼肉麻的點子都想得到。
倒是穆弘儒有些疑惑,「為什麼需要改名字?」他覺得忻桐就很不錯了,至于什麼「心愛」或「心喜」,他大概也叫不出口。
「不用就好。」忻桐拍拍胸口,慶幸自己不必再去習慣一個新名字。
曾經她有個遠房姑媽出家為尼,外人都叫她忻上人,忻上人,听久了就變「心上人」,怎麼听怎麼別扭。
「那麼,忻桐一切任憑大人安排,下月十五便搬到大人身邊。」
想不到她有時羞羞怯怯,談起婚事來倒是挺大方,穆弘儒難掩意外道︰「至于咱們成親後,身為穆家的女主人要做什麼,我想你再慢慢學吧……」
什麼成親?穆家的女主人?她沒听錯吧?
忻桐一副吃錯藥的驚嚇模樣,傻愣愣地瞪著他良久,支支吾吾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成、成親?大人,你說錯了吧?」
「我並沒有說錯。」他濃眉微挑,有些不悅。「你忘了咱們的賭注了?」
「沒忘呀,若是我能夠成功地做出讓眾人都滿意的菜,那麼我便可以永遠服侍大人……」
「所以下個月十五,咱們成親。」
「但……但我以為大人和我打賭,是要我到你身邊當個婢女啊!」她震驚得話都說不好了。
第3章(2)
穆弘儒與胡關聞言不禁面面相覷,再望向忻桐,她依舊是一臉驚異,忽然間,這小小走廊上的氣氛陡地尷尬起來。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誤會?
般了半天,原來這兩個人,在一開始就沒弄懂對方的意思。
穆丞要的是後娘,穆弘儒自然想的是娶妻,但同樣的話到了忻桐耳中,卻成了服侍的婢女,以至于造成如今荒謬的結果。
「民女……民女沒有高攀大人的意思啊!民女以為,當個婢女就能永遠服侍大人……大人的意思不是這個嗎?」忻桐回想自己最近的表現,尤其對于展現廚藝一事還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不由得冷汗直流,羞愧難當。
還有,剛才她在他和胡侍衛長面前都說了什麼?沒有公主她比較快活?這算不算褻瀆皇室?
逼問著自己什麼時候能搬過去?會不會太猴急了?
還有還有,傻到認為自己需要改名字、沾沾自喜有銀錢可拿,這、這……未免也太貪心了,他究竟會怎麼想她?
佛祖啊!臂世音菩薩啊!她到底丟了多大的臉?
此時此刻,要是有辦法把牆撞破一個洞,她肯定會羞愧地大哭逃離。偏偏她並沒有,因此只能哭喪著臉,等候發落。
而听到她解釋的穆弘儒,則是臉色難看,同樣尷尬到想將自己一掌拍死。不過不諳武藝的他同樣沒這個能耐,求助身旁的胡關還快一些。
他原本以為自己或許玉樹臨風、氣宇軒昂,才讓她對他有所傾心,願意為兩人的婚事努力,方才甚至還急匆匆地想要快些成親,搬到他身邊服侍……想不到一切都是誤會。
然而,這婚事都和皇上稟報了,能不成親嗎?
赫然听見荒謬的結論,胡關亦是瞠目結舌。大人的心思和忻姑娘方才問的問題一對起來,簡直誤解得可笑。但他跟在大人身邊也好幾年了,心知有些事不能再听下去,便急忙告退。
要笑,當然要躲起來笑呀。
穆弘儒怔在原地,和忻桐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能恢復冷靜。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全朝廷都知道他要娶一個民女,這親是結定了。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官派作風,他這時便泱泱大度地展現出來。
沉澱了一會兒,他盯著她的眼,認真地問︰「你喜歡我,對吧?」
這個事實他早在偷听……噢,不,是旁听她和穆丞對話時就知道了!忻桐無可辯駁,只得害羞地承認,「……是。」
「那好。」至于自己喜不喜歡她,他雖然還沒厘清,可他早下定決心要和她成親,也認可了她的人格,所以這同樣不是問題。「我們非得成親了,你知道吧?」
忻桐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別說穆府下人這幾天這麼忙原來都是在忙婚事,就連隔壁的黃大人也湊了一腳,甚至連皇上都知道了,這門親當然非結不可。
先是動之以情,接下來,穆弘儒還要說之以理。「你到府里也近個把月了,該知道這里缺個女主人,有你替我管理府上,我會輕松得多。更重要的是,丞兒很喜歡你,我一直對如何教育他感到很頭痛,你卻總能讓他听話,所以我想,也只有你能教好他了。」
他深深望著她。她將會是他未來的妻子,自從前妻亡故後,他原以為自己將孤家寡人一輩子,想不到兒子居然替自己找到了個後娘、替他找到一個終生伴侶。
一股莫名的情生意動,令他執起她的玉手,沉聲再一次鄭重問道︰「所以我們成親,好嗎?」
靶受到他的認真,忻桐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下個月十五,記得了。」穆弘儒若有似無地扯動了下唇角,笑意淡到看不大出來,接著便飄然而去。
然而忻桐望著他的背影,心情卻十分復雜,在喜悅與不安中,又夾雜了些許失落。這幾乎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可兩人必須成親的原因,他也說得相當明白。
他娶她,就沒有一點點是因為喜歡她這個人嗎?
六月十五,便是穆弘儒與忻桐的大喜之日。前一日,忻桐搬回了她的小平房,等待隔日穆弘儒來迎娶。
成親當天,迎娶的隊伍不算氣派,但該有的鑼鼓樂隊和大紅花轎都沒少。府里賓客不多,幾乎都是巡撫大人的至親好友,以及隔壁的黃大人。
皇上或許對這樁婚事很不滿,因此,對于這個有力屬下的親事,只簡單送了個禮。其他大臣深知皇上心意,也不敢太過熱絡,怕同時得罪了在皇宮里生悶氣的儀安公主,大多也是禮到人不到。
可對一個平民來說,這樣就很足夠了。
忻桐坐在花轎里,搖搖晃晃地來到穆府,下轎、拜堂都是被媒人婆攙扶著,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直到送入洞房之後呆坐在喜房里,她才真的感覺到自己出閣了。
原以為自己一個孤女,大概就要孤孤單單一輩子,又或者隨便找個男人嫁了,想不到她居然誤打誤撞嫁給了自己的恩人,甚至是心里最仰慕的男人……思及此,她一顆芳心不免悸動起來,更加坐立不安。
不知等了多久,穆弘儒終于推門進來,還夾帶了濃濃的酒氣。
她含羞帶怯地在蓋頭下听到他翻翻弄弄好一陣子,才朝著她走過來。
緊張的感受到達了極點,洞房花燭夜要做什麼?雖然沒有人教她這些,但以往在街頭賣包子,街上三教九流,四周攤位上的婆婆媽媽也不是什麼知書達禮之輩,說話直接不掩飾,所以男女之事她也多少听了一些。
總之,人之大欲的敦倫之事,需要把衣服月兌光,很羞人就是了。
不過穆大人好歹也和前妻生了個孩子,這些事他肯定懂,無論如何他會教她的吧?她能夠要求他別讓「那事兒」那麼羞人嗎?
胡思亂想之中,忻桐發現蓋頭下遞進一個酒杯,而後是他的聲音響起,有些含糊。
「喝下。」
心想這就是所謂的合巹酒,她怯生生地將香唇湊過去,可喝到一半時,他的大手突然一抖,另外一半全灑在她的臉上。
怎麼?穆府的習俗是用鼻子喝合巹酒?
忻桐一陣錯愕,接著又看到一支喜秤伸進蓋頭下,她馬上忘卻方才被潑了一臉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