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這一走就永不能再見了。」
「你太敏感了,以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可能是吧,咱們回去吧,我擔心曲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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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姜的樣子比我好不了多少,波浪卷發蓬亂得如枯草,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趴在眼眶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她打開門時,我著實嚇了一跳,差點叫出來。
「天吶,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了?一個個都跟鬼窟窿里爬出來似的。曲姜,你老實說,這三天你們到底去了哪兒,做了什麼?」
「我好累,你讓我休息一下。」
「曲姜。」
她仰躺在床上,疲憊地閉上眼楮,不再理我。
「曲姜,曲姜。」我搖她,她隨著我的手晃動,眼不睜,也不說話。我才發現,她居然就這樣睡著了,我只好拿了毯子替她蓋上,發現她眼角滲出兩滴淚,沿著她光潔的面頰滑落耳畔,消失于凌亂的發絲之中。
祁紹拉住我,朝我搖搖頭,低聲道︰「讓她休息把,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
回到車上,我就是止不住的心酸,眼淚大滴大滴地滾下來,止也止不住。他突然急踩剎車,將車停在路邊,心疼地攬過我,吻著我的淚︰「別哭,別哭,你這樣,我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沒事的,」我額頭抵著他的背,漸漸平靜下來,「最近也不知怎麼搞的,特別情緒化。」
他撫著我的背輕聲道︰「我怕你冷漠的樣子,更怕你哭的樣子,不過情緒化一點兒,讓你更像個正常的女人了。」
「什麼話,我以前不正常了?」
「也不是,就是太淡了一點兒。」
「那就放些鹽啊!」恢復了開玩笑的心情。
「鹽好像放多了,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淚呢?」他用面紙幫我拭干淚痕,不忘在我臉上親一下。
放下電話,我又嘆口氣。祁紹把毛巾拋給我,坐到我身邊。我跪坐在床上幫他擦頭發。
「怎麼,還打不通?」
「她不接。樓下的管理員說她沒有出門。」
「要不要再過去看看?」
「算了吧,讓她靜一靜也好,曲姜不是想不開的人。」
「那就好。」他回身抱住我,順勢壓在身下。
「你不是要工作?」
「不做了。」
「那怎麼行,明天開會要討論的。」
「不管。」他拉我的睡衣。
「別這樣,」我握住他的手,「我到書房陪你。」
「哎,」他長嘆一聲,雙臂緊緊環住我,頭枕在我肩上,不亂動也不起身。
「怎麼了?在煩什麼?弄兩份文件用不了多久的。」
半晌他才悶悶地道︰「我在嫉妒。」
「嫉妒什麼?」
「你今天哭了兩次,兩次都是為了別人。」
「神經,」我推他,「這有什麼好嫉妒的。」
他抬起頭來,額頭抵著我的額頭︰「是真的,明晰,從認識你到現在,你沒有為我掉過一滴眼淚。」
「你希望我掉淚?」
「不是,你哭我會心痛,但是我希望,如果你再流淚,只能為我,不為別人。」
「別孩子氣。」
他搖著我︰「答應我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這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我不要這個答案,換一個。」他期待地望著我,像甫出生的孩子。
「最多,我答應以後哭的時候不讓你看見。」
「這個答案更不好,那還不如只讓我看見。」
只讓?過了這個月,我們就恢復了簡單的老板和員工的關系,他有什麼資格獨佔我的淚水,我又有什麼資格向他垂淚?
「不要想,不要想。」他帶著恐慌的聲音吻上我,「不要去想以後的事情。只要現在,只當永遠像現在這樣,就算是騙我也好,給我個答案吧。」他不停地用吻打亂我的思緒,直到我回答一聲︰「好。」
我在騙他,也在騙自己。「只當永遠像現在這樣,」多美好的夢想。即使沒有鄭彬彬,沒有他的婚禮,沒有他父親手中所掌握的所有股權,沒有他割舍不下的事業,我和他也不敢保證,永遠像現在這樣。這個世界最不實際的就是「永遠」,最不可靠的就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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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姜次日若無其事地照常上班。巧妙的化妝遮掩了面容的憔悴,無論我怎樣旁敲側擊,威逼利誘,她就是不說。日復一日,她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光彩,仿佛將那三日拋置腦後,惟在眼底深處,留下抹晦澀的陰影,時間越久,痕跡漸濃,像烙印在心上,抹也抹不去了。
如果可以,我寧願李霽沒有出現過,以前的曲姜雖然也曾受傷,但終有會完全愈合的一天,而這次,她明明受傷了,傷在表面以下,卻當作沒有,任健康的外表遮掩內部的傷口。
李霽走後,再沒有與我們聯系。祁紹打過他原來的電話,始終沒有人听。看來,我的預感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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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下午我會過去,暫時停工,我看了再說。」我放下電話,買新居的事我始終沒跟祁紹提起。最近我一直住他家,偶爾回家幾次取點東西。我不想告訴他,一切結束之後,我就搬到新居去,徹底清除他的痕跡。
他辦公室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拿了皮包上去。
蘇菲見到我,直接就指門,示意我直接進去。一向都是如此,我沒什麼好避諱的。我笑意欣然地推開門,听到他在講電話︰「很對不起,我向彬彬道歉,但是請給我一些時間……」,看見我進來,他立即住了口,左手捂住听筒。我識相地道︰「你講,我先出去。」
「一會兒就好,你去與蘇菲聊聊。」
我退出來,替他關好門。看了眼腕表,離約定的時間只差半小時。我佯裝漫不經心地問︰「祁總在跟誰講電話?」
「不知道,是專線,講了快一個小時了。」
我茫茫然地坐進休息椅中,耳邊不斷地環繞著鄭彬彬這三個字,眼前閃過一段一段的畫面︰鄭彬彬下飛機的熱吻;鄭彬彬辭退Linta時的理所當然;鄭彬彬買戒指時的欣喜若狂;鄭彬彬訂婚宴上的高貴嫵媚。我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平息心中翻騰的嫉妒。我不喜歡這種感覺,這不像原來的我,隨著與他日漸親近的融洽,我的佔有欲就越強,私心就越重。我猛甩頭,要甩去心中那些芒刺亂動的感覺。
我站起身︰「蘇菲,我有事先走了,待會幫我跟總經理說一聲,就說我趕時間,等不及親自跟他說了。」
「關姐,關姐……」,我將蘇菲的喊聲拋在身後。
「該死。」我望著眼前長長的車隊。偏趕上在盲區塞車,想打個電話道歉都不成。以蝸牛在爬的速度前行,足足一個半小時才離開這條街區。
「喂?對不起,塞車,請再等一下,我十分鐘後就到。」發揮我開車時的極限速度,終于趕得及攔住氣呼呼的設計師。
談過了方案,又請喝了下午茶賠罪,到我重新坐回車里,已經到吃晚飯的時間了。
我給祁紹撥了電話,剛響了一聲,他就接起來,「喂,明晰?你在哪里?」聲音異常焦慮無助。
「在路上,你呢?到家了麼?」
「在你家。」他吸了吸鼻子,聲音緩了下來。
「怎麼跑到我家去了?」
「我在等你。」
「好吧,我現在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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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車,看見屋內只有點點弱光,他沒有開大燈,高跟鞋踩在樓道內的聲音異常響亮,空洞洞的,有些森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