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疑他陷害令尊?」雩娘弓起身子,為他找著一條手絹拭汗。
「不是懷疑,是事實。我和尉任之已經查明真相。」
「既是殺父仇人,為何不一刀送他入陰曹地府?」雩娘問得理直氣壯,直覺這種人渣早該剁成爛泥,丟到門外喂野狗,怎麼還讓他逍遙法外,作威作福。
「這是一個法治的社會,凡事都必須講求證據,動用私刑是不被允許的。
即使是總統也不能例外。」
「喔!」她一知半解地眨眨眼,「證據在哪兒?我去幫你『偷』。」憑她的身手,應該沒有闖不入的龍潭虎穴。
「在一個防備嚴密,並且有保全人員二十四小時守衛的大樓內,你就算進去了也偷不到。除非是鄭依霖。」
雩娘駭然。「她的功力竟遠勝過我?」真看不出來!
唐默愛憐地撫弄她的短發,笑了笑。「她沒有功力,但是她有鑰匙。」
「哈!那也容易,我去把她的鑰匙偷來。」
嘿!拜托,偷竊又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行為,她居然說得眉飛色舞,真要不得。
「不,我不能讓你涉險。」大丈夫合該萬斤重擔一肩扛,靠女人幫忙,算什麼英雄好漢。
況且,雩娘至今妾身未明,鄭依霖和警方都急於逮住她,好將她遣送回大陸,這節骨眼尤其不能教她去拋頭露面。
他要她,不只要她是個尋常的女子,而是家人,一個與他的生命緊密結合的另一半靈魂。因此,他更不允許丁點危機降臨到她身上。
「可你卻要娶她?」雩娘小臉一黯。她寧可冒一百八十次的險,也不要——「難過嗎?」
她老實的點點頭。經歷了此番狂風疾雨,她再也不想隱瞞心事。是的,她是非常難過,難過得揪心,難過得想哭。
「如果,我真是你的小王爺,你還會難過嗎?男人三妻四妾不挺正常的?」
他試探地睨眼向她,眼底除了嘲弄,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陰霾。
「雩娘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小王爺了。這些日子,我只是一遍又一遍不斷的想著你,想著沒有你的日子,想著自己尷尬的身分,想著……」
「傻瓜。」他撥開她覆在額前的發絲,印上一記很輕很輕的吻。
她說很久沒有想起她的小王爺是什麼意思?會是一種昭告或輸誠嗎?他一直對那個「滿清幽靈」耿耿於懷,若果真有此人,即便是鬼,他也將不惜與他一戰。
雖然和一個古人爭風吃醋實在有損顏面,但他就是忍不住。
「尉先生說,我跟你在一起會拖累你。」
「他胡說八道,不必信他。」尉任之準備吃他的鐵拳吧!竟敢拿這種話誆她。「沒事了,一切我自會處理,你好好休息,我有點事——」
「別走。」雩娘急急支起身子,反壓住他。「我怕。」
怕什麼?你是武林高手啊!
唐默捏捏她挺俏的鼻子,笑道︰「沒人敢進來意圖不軌,倘使有,我準你格殺勿論。」
「你不是說……」她張著無邪的大眼。
「這里是我們的王宮,凡俗的法律條文全部不管用,誰敢擅越雷池一步,誰就得付出慘痛的代價。」他笑意更深了,促狹地捉弄她,哈她癢。
「別——」雩娘躲無可躲,只好偎進他胸膛,讓他正大光明地享受她的軟玉溫香。「那……你離開後,我可以出去嗎?」
「你預備去哪?」唐默語調中馬上充滿警戒。
「我希望能去看看書懷,幾天前我到過她那兒……」雩娘把劉學松如何使「美男計」將書懷玩弄於股掌之間,一五一十的對唐默詳述。「我必須幫助她看清那『賊子』的真面目,否則她會越陷越深,終至難以回頭。」
唐默不語。他早認定書懷根本已遭滅頂了,明知劉學松比洪水猛獸還可惡,她就是死不悔改。他不阻止雩娘,並非覺得她有辦法力挽狂瀾,而是不忍將她當成金絲雀一樣,鎖在寵中。
「答應我,小心為上。」若傷了一根寒毛,她以後就甭想出去了。
「雩娘道命。」她嫣然一笑,柔順地伏在他肩上,像絲蘿緊緊糾纏著喬木。
※※※
鮑寓里,書懷趴在床上,哭得稀哩嘩啦,床邊的衛生紙一團團丟得到處都是。真可謂「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雩娘繞到公寓後邊,見四下無人,運足真氣,幾個縱躍已上了陽台,像「魔神仔」一樣「飄」了進去。
她正想出言相勸,電話鈴聲先行響起。
書懷背著她,火速抓下話筒,大聲的喊︰「喂!」
「是我啦!」劉學松沒好氣的說。
「你在哪?跟誰一起?」
「在家里啊,就我一個人。干嘛?Call機叫我回就問這些無聊問題?」
「我不信。我過去看看。」
「不要啦!我……廁所漏水,地板濕得一塌胡涂。」
「劉學松,你過河拆橋,形跡可疑,還不懂找個好藉口。你已經躲我兩個多禮拜了,想當縮頭烏龜嗎?我非去不可,如果地板沒濕透,你喝廁所水給我看!」
「唉!我我有朋友在。」
轟然巨響!
書懷把無線話筒擲到地面。這殺千刀的王八蛋!她憤然站起,沖進廚房持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轉身才霍然瞥見雩娘恬靜地立在窗邊。
「你在那兒站多久了?」無聲無息會嚇死人的,知不知道?
「有一下下,剛好陪你听完那通電話。」許多文明產物,雩娘不陌生也不害怕了。听口氣,這小倆口十成十又吵架了。「你要出去?」她把目光移向書懷手中的刀,有些揶揄的冷笑。
「對呀!」書懷猜出雩娘瞧不起她的三腳貓架式,一氣,把水果刀丟到桌上,沮喪地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都是你啦,到處亂跑,害我找不到。他想見你,看看你使特異功能的本事,結果,我連這種小事也辦不好,惹他不高興,所以他一火大就走了。」
「假使他夠愛你,怎會為了這點小事就不念舊情,一走了之呢?!」
「那是因為……」
「因為他不夠愛你,他只是想利用你引我入甕,以便從中圖利。」雩娘一針見血地將劉學松的企圖道出。
「不會吧?他,應該不是那種人。」
「不信?那好,咱們現在就去找他。」雩娘功力深厚,耳聰目明,書懷和劉學松的對話,她全听得一清二楚。他說他有「朋友」在,用腳板想也知道,那個朋友百分之兩百是女的。
「好,好吧!」書懷是打不贏也要打的那種人。她怎麼也不相信劉學松會死性不改,那麼快又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上回的甜言蜜語,她猶清晰記在腦子里哩!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下,書懷丟了一頂安全帽給雩娘,「為掩人耳目,我們還是騎車比較妥當。」
雩娘笑笑,欣然接受。
書懷是飆車族的,騎起機車像搏命一樣橫沖直撞,險象環生。半個小時左右,已到達劉學松所住的單身套房附近。
「要破門而入,還是老老實實按門鈴叫他來開門?」書懷一下子變得沒了主意。
「都不妥。房門一開,三口六面相對,雖然逼令他圖窮匕現,但他若矢口抵賴,你信是不信?」相交不久,但雩娘已經夠了解她了。「隨我來。」
躲在暗處偷听,最能窺知真相。雩娘慧黠地朝書懷眨了下眼,執起她的手肘便往上躍。
唉!這陽台可真袖珍,雩娘和書懷已經夠瘦了,卻還擠得猛冒汗。
那套房也大不到哪里去,一男一女糾纏得跟麻花一樣,在床上大玩妖精打架,三不五時就把牆壁撞得砰砰作響。
書懷見這情形,不禁醋火萬丈,眼淚鼻涕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