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連懺悔都不正經!
天底下有誰到閻羅王那兒告狀,告成功過的?如果閻羅王辦事效率有那麼高,壞人不就都會被牛頭馬面抓回陰間地府下油鍋了。
騙死人不償命的大老奸!
水靈拋給他一個極端不屑的眼神。
「你這是什麼意思?」烏長雲自認沒有錯,而且心地也夠善良,行為也很磊落,不該領受如此冷漠的對待。
「意思很明顯,我瞧不起你。」她已經把他和張德寶他們歸成同一類。
「我做善事,你還瞧不起我?」這女人的腦袋八成壞掉了。
「你圖的是闕家財產,以為我會看不出來?」她對他的意圖,其實依然是「霧煞煞」,只不過因為他沒適時伸出援手,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害她擔驚受怕的被迫完婚。光憑這一點,她就有理由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金錢于我如糞土,名利亦如浮雲,我要它何用?」他說得抬頭挺胸、意興昂揚。
「哼!你是沒有才這樣說。」水靈記得很牢固,闕老太太是把遺產留給她,而不是他,嘿嘿嘿!將來他若有二心,就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錯了,我有的是金山、銀山,」烏長雲被她逼急了,不得不把他深藏不露的「法力」施展出來,讓她開開眼界,免得她老是門縫里瞧人。「張大眼楮看清楚。」他屏氣凝神,叨念著不知什麼咒語,旋即食指往圓桌一點,「變!」
哇!一大堆金子耶!
「變!」
又是一堆!
「變!」
「變!」
「變!」
天哪!滿屋子金光閃閃,燦爛奪目。
這個人!不,他……百分之一百二十不是人,那他是什麼呢?
「你……你別亂指!」她唯恐烏長雲變戲法,變上了癮,連她一起給變成黃金就糟了。
「放心,」他笑嘻嘻的,伸長脖子往水靈紅頰奪了一記香吻。「你是我新娶進門的美嬌娘,我怎麼舍得把你變成黃禿禿的死東西。」
天!他還真想當她的夫君呢!這人非妖即怪,絕對不可以胡里胡涂被他「拐」去當妻子。
得跟他拖延時間,好生尋個計策月兌困才是。
「既然你不是人……嘿!不要強辯。我雖然快要神志不清了,但我也還知道,是人就不可能會這種妖術」
「是法術才對。」烏長雲急著糾正她的用語。
「好吧,隨便你怎麼說,橫豎這不可能是人做得出來的事,你……你說,你到底是什麼?」水靈膽寒得說話都結巴了。
「咱們見過面的,並且同床共枕睡了好幾個晚上。」他似笑非笑,一臉邪惡相。
這麼批評他,也許有人不同意,但起碼在水靈眼里,他的確邪氣重重。
「你胡說!」她自認一向潔身自愛,除了曾經被他輕薄餅,就再也沒親近過任何男子,怎麼可能跟人家「同床共枕」?
除非他是那只——
另一波顫動自心底涌上腦門,嚴重撞擊她的每一根筋脈。天!她真快昏厥了。
「你終于記起來了?」整件事,也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她遲早有一天會洞悉真相的。
烏長雲頓了頓,淒涼一笑,旋身變回原形。
霎時間,一只活生生的黑豹鵠立在水靈面前,朝她眨眼、皺鼻、努嘴巴……
天啊?!挺不住了。水靈雙眸緊閉,頹然昏倒在地。這一刻,她只盼望永遠不要醒過來,她不相信自己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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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老太太的喪禮,在烏長雲的張羅下,辦得盛大而隆重。
地方上的名流仕紳全都被邀來,眾人在哀勵、肅穆的氣氛下,讓她老人家入土為安。
闕家表面上仿佛又恢復了原來的寧靜,所有的產業、營生,雖然少了錢管事的指揮、運籌,照樣經營得非常妥當,人人各安其事、各守崗位。原本可能引發的一場風暴,似乎被消弭得平平順順。
然而,另一場風暴,在闕家大宅內,才正要展開呢!
水靈足足有半個月不肯和烏長雲講一句話,也不讓他上床睡覺。
每天晚上,他只能把圓凳湊一湊,將就著「歪」一個漫漫長夜,等天亮了,再趁四下無人,隨便找閑空著沒人住的廂房補眠。
當大少爺當到這種地步,可算是十分、非常、很落魄的了。
「我說娘子啊!」他實在受不了了,每天睡在圓凳上,既不能翻身,又無法伸展四肢,簡直是受罪嘛!
「坐過去!」水靈冷酷的把他推回「原位」。「以後沒我的允許不準靠到床邊來。」
「嘿!我是你的夫婿,咱們拜過天地的——」
「少來,跟我拜堂的是我表哥的小廝,叫展展,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水靈有恃無恐,總之她就是不要嫁給一只黑豹。
「不,跟你拜堂的明明是我。」
「是展展,」水靈不可能弄錯的,在花廳上,她曾悄悄問過老小姐,而且還掀開紅巾的一角,偷偷瞄了一眼,的確是被派「代主娶妻」的小男孩展展。「他的長相我到現在猶記得清清楚楚。」
「是不是右邊眉頭有顆痣,左邊嘴角有道疤痕?個子相當高,約莫高你半個頭,身子壯壯的,逢人就笑,相當得人緣?」烏長雲形容得鉅細靡遺,丁點不差。
「沒錯,」水靈挺佩服他的記憶,別人的小廝,他居然把人家看得那麼清楚。「就是他,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是不是像這樣?」他一旋身,頭臉四肢全換了樣,他竟是……展展?
水靈希望自己趕快再昏倒一次,但她沒有,她必須保持清醒,才不會被他乘機佔了便宜。
她早該想到,他不是人,是妖!妖怪什麼都嘛能變。
毀了,她這一生恐怕注定要「與獸共舞」、擁豹而眠了。
「嘿!」烏長雲又變回他俊逸倜儻的模樣,色迷迷的看著她。「開心點好不好?我說過了我不是妖怪,我是修煉成人的豹仙。」
「瞎扯!」水靈還是覺得他比較像妖。「我只听過狐仙,從沒听過豹仙。」
「我說的是句句實言,你怎麼就是不相信呢?」烏長雲今兒個才明白,他並非法力無邊。連她,一名小小的女子他都擺不平,枉費他以仙自居了那麼久。
「信你我就是小狽狗,」水靈有理由懷疑他的。「我想過了,我爹根本就沒去過長白山,他怎麼可能救了你,你又何須來報恩?你說穿了其實是……」她很少以自己美麗的容貌為傲,但今晚例外,「是覬覦我的美色。」
「哈哈哈!」烏長雲噗嚇一聲,笑得前仰後翻,氣得水靈好想賞他兩巴掌。「麻煩你不要盡往自己臉上貼金好不好?雖然你長得還算是差強人意,但絕對沒好看到令我不得不遠從長白山上跑來勾引你的地步。拜托拜托!饒我一命吧。」
饒你一命?
水靈反身拉開所有的抽屜。
「你在干什麼?」
「找一把利剪。」她好急,把抽屜里的東西統統翻到地面上。
不會吧?!「找利剪做什麼?」他開始覺得女人心是海底針,叫人猜模不透。
「殺你。」水靈回答毫不猶豫。
「謀殺親夫,罪不可赦,你千萬不能輕舉妄動。」烏長雲佯怒道。
沒想到她的臉龐由愕然轉為殺氣騰騰。
「啊炳!總算讓我找到了。」水靈把剪刀舉在胸前,準備伺機把他那張愛亂損人的臭嘴,給戳得稀巴爛。
她真的要殺他嗎?
烏長雲不能理解,在他們有過那麼多甜言蜜語、卿卿我我之後,她怎麼還狠得下心腸,拿把利剪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