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讓人幫,而是真的沒有什麼需要別人插手的地方。」她不知道他在火什麼。
「你從來就不累的嗎?」齊家將林詩皓的雙手包入自己的大掌中,舉起來貼住臉頰。「從來不曾想過要偷懶、或是輕松一下?」從來沒想過依賴任何人……像是他?
「我很懶的,真的。任何事不到非必要時我是不會去做的。」林詩皓直視齊家的眼楮,想在其中找出他真正的想法。
「倚賴別人對你來說真的是那麼可怕的事嗎?」
「你能不能再說一遍?我听不懂。」
齊家有想抹一把臉的沖動。
如果林詩皓只是單純因為某些原因而厭惡別人介入她的事,那很好解決。
但是這個大女孩顯然不知「倚賴別人」為何物,甚至在她的語言中沒有「協助」、「依靠」這類定義,說不定連「分享」都沒有。
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做著自己該做的事,這會有點麻煩。
對一個一心想要照顧她、陪伴她的男人來說,他的艱辛可能會加倍很多。
他必須教給她她從未曾感受過的東西。
齊家挪過她的手,在掌心處印上不容辯駁的一吻。
林詩皓傻傻地看著他這個帶著強烈承諾意味的舉動,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什麼意義。
思緒卻被突來的高亢語調打斷──
「好家伙!齊家你這爛人真的躲在這里!」
第六章
「孟桓……」齊家嘴里念著這名字,表情卻像是踩到狗大便。「你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林詩皓目睹齊家由浪漫溫柔的體己模樣轉成一副嫌惡相,忍不住好笑地打量起硬生生闖入的陌生人。
「這就奇了,我自己開的店,難不成出入都得向你報備呀?」
他很高,應該比齊家還高一點。干干淨淨的襯衫牛仔褲打扮,和他干干淨淨的臉和笑容相稱,與齊家的對話卻有種怪異的刻薄和粗魯──像是故意的。
「你什麼時候不來干嘛挑這時候出現?今天股市崩盤,你垮啦?沒地方去啦?」
「喲!口出惡言咧!不會是我剛好殺了什麼風景吧?!」眼楮一轉,與林詩皓好奇的目光對上。長長的一聲「哦──」,明白表示「我懂了」。「不好意思,忙著和這家伙抬杠,一時沒注意到這里坐了位可人的小姐。我可以坐下來嗎?」他指了指齊家和林詩皓旁邊的空位,但是只問「小姐」。
林詩皓點點頭。他該是個有好禮貌和好教養的人,那種高尚人家出身的氣質,是裝腔作勢的惡言無法掩蓋的。
「不替我們介紹一下?」林詩皓踫踫悶在一旁的齊家。
「林詩皓,我的鄰居兼朋友。孟桓,誤上賊船認識的匪類。」齊家盡可能用最簡單的語言交差。
「鄰居兼朋友?就這樣?」剛剛坐下的孟桓一臉的不相信。「那你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時候,怎麼都不帶我來這里竊竊私語?」
「帶你?我還不如帶條狗來。」齊家沒好氣地冷哼著。
「見色忘友,真現實。」
「不要把我給罵進去,我也是「友」。」林詩皓插進來一句。
「不好意思,我這朋友耍別扭,挺不好相處的,林小姐別見怪。」孟桓煞有介事地道歉。
「喂!這應該是我說的吧?」齊家啼笑皆非。
「還說呢,帶人家來店里也不知道請人家喝咱們的招牌飲料,還說不是耍別扭?」孟桓揮揮手,召來他熟悉的小妹。「請Sabrina調一杯「頑童」給這位小姐。」
女侍點頭離去,孟桓回頭面對一臉問號的林詩皓。
「頑童?」好特殊的名字,從來沒听過的調酒。
「你要自己說還是讓我說?」孟桓推推半天不吭聲的齊家。
「我想听听你要怎麼臭蓋。」齊家拉下的臉總算又見一抹笑容。
「OK,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哼……哼……」孟桓清清喉嚨。「「頑童」是這個PUB的BartenderSabrina某天興之所至所調出來的酒,那天是我們幾個沒事常跑這兒的臭男人難得一起出現的日子。當然我們就是「頑童」,不定期在這個PUB造成小小騷動的幾個無聊男子。」
「什麼樣的「小小騷動」?」林詩皓直覺這是最好玩的部分。
「也沒什麼啦,只不過PUB會涌入比平常多個一、兩倍的人潮,噪音造成附近住戶抗議而已罷了。」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上台玩玩樂器、唱唱歌嘍!」
「真的?」林詩皓轉頭問齊家,他點點頭。「你說在美國的時候在酒吧唱Band賺錢過,沒告訴我你回台灣還繼續下去。」
「不賺錢的,只是好玩。」齊家輕描淡寫地把話題帶過。「說老實話,你沒事挑今天冒出來干嘛?」這句是對孟桓說的。
「不是我要說你,齊家。」孟桓絲毫不介意他擺出來的臉色。「正事很重要沒錯,偶爾也得關心一下這票哥兒們的死活啊。」他意有所指地說。「看你多久沒回來湊熱鬧了……」
「講重點!」齊家不耐煩地開口。
「路易回來了。」孟桓平鋪直敘地講了齊家要听的話。
「路易?!當年咱們最炫的吉他手路易?!」齊家難忍激動地問道。
「沒錯。」孟桓點點頭。「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他現在不太一樣嘍!」
「是嗎?」齊家往舞台的方向看過去。「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現在霸著吉他不放的那個家伙就是路易?」他眯著眼注視正撥著吉他弦,和Keyboard手有說有笑地對著音階的金發碧眼外國男子,那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
「如果我說沒錯呢?」
齊家皺起了眉頭。
「你知道他出了什麼事?」
「誰知道?!」孟桓聳聳肩。「幾年前平空消失,大家就當他回國去了。現在換了張臉出現,他說他就是路易的時候還沒人相信哩,直到他秀了他那套指法……怪怪!反正大家早有默契,互不過問私事,單純玩音樂,交朋友。」
「沒錯。」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上去玩玩?我記得當年路易跟你一搭一唱,沒多少人比得過你們。」
「你確定現在還是嗎?」齊家依然望著那個與他記憶中無一絲相仿的「路易」。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林詩皓清亮的聲音插了進來。
在旁邊听了這麼久,她可也明白了七、八分。若說台上的外國男子和齊家的搭檔真有孟桓說的那麼神,她就是最想一听為快的人了。
「去嘛!去嘛!我都沒听過你唱歌耶!」不等齊家反應,林詩皓又加一句。
齊家將視線調回孟桓身上,似笑非笑地瞪著他,用眼神責怪他「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
「別看我啊!」孟桓舉起雙手投降。「不是我沒听過你的歌哦!」
「好啊,有何不可呢?」齊家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干脆地站起身,拖了孟桓往台上走。
林詩皓不意外看見幾個男人友情乍現、真情流露地互相捶打叫囂一番的場面,看來要讓她真正見識這個LiveBand的功力還有得等。她好整以暇地伸伸懶腰,起身往正對著舞台、視野絕對比這小角落好的吧台靠過去。
「喏,你的「頑童」!」在高腳椅上坐下不到幾秒鐘,還來不及往舞台方向看去,林詩皓的耳邊就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已經擺在她正前方的吧台上,林詩皓不是很確定地抬眼看看吧台內一身白襯衫、黑領結的制服裝束,卻又靈活俐落地抄起各式酒類混和著的女酒保。
「你認識我?」照理說,這杯酒該由剛才的小妹送到她才離開的那個「座位」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