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曾遇到這種狀況,在不知如何反應之下,林詩皓只好選擇不作任何反應。
一邊的齊家步伐不變、神色不變,只是笑容愈看愈像一只剛偷過腥的貓。
好吧,結果還是讓他吃到豆腐了。
踫一下嘴算什麼,又不是沒有接過吻。
不過,她得承認,以往和人接吻,那兩片敏感的肌膚互相廝磨、啃咬的感覺,從沒有像齊家在那一瞬間造成的效果那樣──
好像突然被火燙到……
不行不行!都說她短時間內沒有找男人的打算了。
「呃……你常常有……那種舉動嗎?」林詩皓清了清喉嚨才開口。
「什麼舉動?」齊家對上她的笑臉,摻入一點邪氣。
「你喜歡到處吃別人的冰淇淋是不是?」混蛋,他明明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林詩皓對齊家僅存的一點「良善」的期望,也在這一刻化為烏有。
「噢!當然不是!」齊家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這時候看來是百分之百的無辜。「我只對特別的人提供這種服務。」
「那我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特別」啊?」林詩皓翻翻白眼。
「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啦!」齊家快快樂樂地吞掉他最後一口餅干脆筒。「你這麼氣質天成、美麗自信、「獨立自主」,」他揮手阻止她出口反駁。「這麼「特別」,我只好義不容辭地提供了我的「服務」啦!」
「在大街上打人實在是很不雅觀的事。」林詩皓喃喃評論著她現在的沖動;齊家根本就不是什麼謙善有禮的君子,他是個不折不扣、惡劣卑下的登──徒──子!
「想不想听听我其它的「服務」啊?」齊家假裝沒听見林詩皓大聲的「喃喃」。
林詩皓還來不及把「不」說出口,他已經高高興興地介紹起「服務項目」了。
「下禮拜找一天,我請你吃飯。」
林詩皓的嘴型漸漸擴大形成一個「O」。
「這項服務是針對幫過我忙的人。」愉快地解釋完畢,齊家大踏步走進「他們家」的大廈門口。
留下愕然的林詩皓獨自處理她對這一整晚的消化不良……惡……
———
基本上,在午夜十二點之前,這一個晚上都還不算「過去」。
當林詩皓在緩慢爬升至十二樓的電梯中勉強「吞」掉今晚所有的意外事件,還沒能理出頭緒、想出對策,才晃出電梯,又出了個她想都沒想過的狀況。
她的門又被牆擋住了!
這回杵在門邊的,又是她完全沒印象的家伙。沒有齊家那麼魁梧高壯,不過也有點分量就是;皮衣、牛仔褲加上軍靴,把他原本就算不上柔和的臉部曲線強化得更剛硬、冷漠。這樣的裝束下,他手上卻很不搭調地拎了一大束五彩繽紛的鮮花……
這該不會又是哪位新鄰居表示友善的方式吧?林詩皓徒勞又荒謬地猜測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踱過去。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出聲詢問這個陌生人。
微側的身軀立刻轉過來正對林詩皓,慍怒的雙眼嵌在他冷硬的表情中更顯得殺氣騰騰。
「星期天也有這麼多社交活動嗎,林小姐?」這句話他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林詩皓把他從頭到腳看一遍,再從腳到頭看回來,滿頭問號地開口︰「不會是我媽派你來的吧?」
「你不認得我?」他的反應和明顯暴增的殺氣都是立即的。
「我應該認得嗎?」以她「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原則,林詩皓確信她不會主動去結交這種類型的朋友。
「算了!」他像是決定「壓下」滿腔怒火,改談正事。「我是紀曜輝。」而他開始覺得這個女的,和他歸納出「不會動腦筋」的女人也沒什麼兩樣。
「呃?!」林詩皓確信她認識的人里沒有人有這個名號。
「你……」紀曜輝差點沒氣到吐血,當下決定他錯看了這個女人。「你就當我沒出現過,也不可能再見了。」
硬把花塞進林詩皓手里,紀曜輝頭也不回地推開安全門,向地面急奔而去。
林詩皓莫名其妙地看著手上一大束五顏六色的花,再看看被沖撞過度還兀自搖晃著的兩扇門。
她是招誰惹誰了?她只是想回家而已啊!
———
「我不知道廣告公司的主管資歷中還得要會烹飪這一項。」林詩皓兩腿交叉坐在高腳椅上,靠著齊家廚房邊送菜的高台,啜著高杯里的白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正在切切洗洗的齊家聊著。
「事實上也不需要。不過我的確是在美國修傳播碩士的時候學會做菜的。」齊家把剝好皮的洋蔥放在砧板,準備開始最困難、最薰、最嗆的過程。
距離他們上回在大街上相遇已經過了快一個禮拜,現在是星期五的傍晚,林詩皓拗不過齊家持續不斷的「提醒」,終于答應今天讓他請這一頓晚餐。讓她意外的是,齊家打算親自料理這一頓來請她。
林詩皓已經很「認命」,不管她出不出門,一天里面至少遇到齊家一次;不管是搭電梯、在附近商店買東西、或是去「嵐咖啡」廝混。連她偷懶在家睡一整天覺,他都能神通廣大地按電鈴送放錯信箱的信件來給她。
如果說這就是「緣分」的話,那她也只有靜觀其變的分;既然齊家對她來說和其他所有異性沒什麼兩樣,要等到他對她近乎無情的「獨立自主」感到厭煩,也不會是太久的事。
這樣想讓林詩皓自在許多,也能坦然地面對齊家。只要忽略掉心里某個角落的抗議、失望和嘆息,一切都會顯得非常完美。
「我很好奇。」林詩皓看著齊家熟練地把洋蔥切碎,心里盤算著是不是該幫他做點事。
「好奇什麼?」齊家閉一下眼緩和那股酸澀的刺痛。
「可以告訴我你今年幾歲嗎?」他有時候多話得像剛出社會的小毛頭,有時候指揮若定像個長者,放電調情的熟練又像標準雄性動物的壯年期……偏偏又有那張勞勃瑞福式的臉孔,教人永遠猜不準。
「三十二歲,怎麼樣?你猜對了嗎?」齊家手上忙著,嘴里還能開她玩笑。
林詩皓只能呵呵干笑兩聲;總不能把她那些「推論」說出來給他听吧?
「你在美國哪里學的做菜?」林詩皓看他切完洋蔥改切蘑菇,游刃有余的樣子,不像是需要幫忙。
「加州,所以學了一手的大雜燴。」誰都知道加州是美國最大的移民集散地,種族大熔爐。
「你現在做的是什麼菜?」除了爐上炖著的羅宋湯,林詩皓還看不出齊家手上在搞什麼名堂。
「羅宋湯、烤牛排、洋芋沙拉加冰淇淋,你覺得是哪種菜?」齊家抓了切好的胡蘿卜放進湯鍋攪拌了一下,偷個空笑著看她。
「很典型的美式家常菜。」林詩皓看他又回頭起了個鍋,開始爆香碎洋蔥丁。「我一直以為加州菜會有點日本風、中國風什麼的。」
「沒錯啊,不過那得花長一點時間,下次找個周末我再露一手。」三兩句話又讓他定了個約會。「今天這一頓,以簡單美味為最高原則。」
林詩皓故意忽略齊家話里的「下次」,只是著迷地看著他近乎專業的烹調動作。平底鍋上下晃動中精準地接下鍋中翻動的所有材料,停留的空檔就看他兩只手從容不迫地加進紅酒、醋、檸檬汁、糖、鹽、胡椒……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調味料,包括她看過的和她沒看過的。林詩皓眼花撩亂地認為他一定不只有兩只手,不過仔細想想,像這麼修長、有力又靈巧的手,兩只應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