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又想來警告她什麼了?
「你在所有人面前大出鋒頭啦!他們大概以為你是最得宮主寵愛的女人……」範兒青話里終是掩不住飾地流露出濃濃妒意。
舒淨听出來了。她微愕,但某種情緒使她淡淡回道;「我不是嗎?」
範兒青的臉色霎時一陣青一陣白,不過很快地,她的表情一變。「你昨晚喝醉了,所以一定不知道吧?」
舒淨自是不想和她繼續糾纏下去,尤其在她知道這女子將她當成什麼之後。她往庭院方向走。
「昨晚宮主和我共度了一夜。」範兒青毫不害臊地大聲說。
舒淨听得一清二楚。心,莫名一顫,但腳步卻不曾因此而稍頓,仿佛沒將她的話當回事似,她漫步到東邊的池塘畔。
低頭看著池里悠游的魚兒,舒淨的心緒還在俏悄動蕩之際,她身後來了另一個人。
「咳,舒姑娘,你沒事吧?」季小雪清了清喉嚨,出聲問候。
知道來者是誰,舒淨的目光沒移開池子。「嗯……」漫應。
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季小雪才又開口;「舒姑娘,你別太在意她的話。其實宮主就算真的在她那里一夜,也不可能發生什麼事。」她覺得有說明的必要。「也許宮主看似風流不羈,不過他有個原則,絕不會沾惹自己手下的。」
她的話令舒淨的心緒莫名釋然,不過對于自己的喜怒竟如此輕易便被旁人左右,她微感愕然,也不禁開始深思了起來。
「季總管,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事?」之後,她轉身面向仍未離開的季小雪,突然想知道。
沒料到她會這麼問,季小雪看著她詭奇的艷眸,即使是身為女人的她,心也不由自主地快跳快了幾下。眨一下眼,她趕忙回過神,認直思考她的問題。
「當然是因為,我怕你誤會了宮主。」很快做出結論。
舒淨淡淡一笑。「就算我誤會又如何?畢竟我也只是他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個,等時候到了,我就會離開。季總管,我不特別,也許我只是被他帶來這里,所以才和其它女人顯得不一樣而已,你不必因此而特別小心翼翼。」語詞犀利了起來。
季小雪側頭想了想;雖然她這旁觀者看得其實比當局者清楚,但此時她聰明地選擇不再多說。
「對了,舒姑娘,這是宮主要我交給你的。」記起自己的任務,她趕緊從身上掏出一只小金匣遞給舒淨。「宮主一早有事出門了,出門前他吩咐我把這東西親自交給到你,他說這是昨晚你們一起去偷的寶物。」她如寶貝轉述。
舒淨看著手上的小金匣,聞言,揚眉。
寶物?
原來這就是他們昨夜從國舅爺府的書房里偷來的東西,但,為什麼他要拿給她?
這里面……又是什麼?
季小雪悄悄地退了下去,留下舒淨獨自開啟關于寶物的秘密。
舒淨完全沒留意到季小雪已定,蹙眉盯著小金匣,一邊思索著易天爵這舉動的用意,最後,她終于還是動手將小金匣打開——
一顆黑黝圓潤的珠子靜靜躺在小金匣內。
她將有近半個指圈大小的珠子從金匣內取出;當她的肌膚一接觸到珠子,一股奇異的暖意瞬間由珠子傳導過來。她一詫,接著在珠子上發現了幾個極細、幾不可辨的字刻著——闢寒珠。
闢寒珠?!
她結結實實驚愣住了。
以前她從未听過闢寒珠,但最近從地下宮城的書籍里,見到過幾行描述「闢寒珠」的字句。她約略記得書上寫著;世上有種異寶如玄珠,放在身上可驅寒活血,使人身處酷雪寒冰而不覺,其名日「闢寒」……
緊盯著手中不起眼的黑珠子,手心漸暖舒適的溫度令她不得不相信,這珠子確實不是普通的珠子。
它真的是……闢寒珠?
輕吸一口氣,她將珠子放回金匣子里,又看了它一眼,再把蓋子合上。
如果這真的是闢寒珠,易天爵為什麼要將如此寶物交給她?這不是他費盡堡夫偷到的嗎?
怎麼也想不通他此舉的用意,舒淨最後干脆放棄不再想。把放著珠子的小金匣暫時放在身上,她決定等見到易天爵時再當面問他。
接著,她又在工作房里待了一整天。
制作解藥的事仍沒有絲毫進展,但她卻敏感地發覺到自己體內有了變化——應該是蠱毒在她身上產生了變化——因此,她才會愈加覺得時間的緊迫。
雖然她陸續在書籍上發現不少相關的配藥,甚至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藥丹,不過這些都不足以解答關于此刻她身體里的變化……
她試圖推敲出來原因,或許,是蠱毒本身發生了異變;也或許,是她近來吃的藥讓它起異變。雖然她無法斷定原因,卻可以確定她不能再任這事拖延下去。
夜來臨,舒淨撐不住倦意地趴在桌上睡著了。
再稍晚,易天爵進來將她抱回房,而就在她皺著眉即將醒來之際,他一指點了她身上的睡穴。
舒淨陷入昏睡。
隨後,一名風度翩翩、一身白衣的中年男人坐在垂下紗幔的床邊替舒淨仔細診脈。沒多久,白衣男人探診完畢,易天爵將他帶了出去。
夜,更深。
舒淨悠悠醒轉,而她一醒來,立刻察覺自己身後正抵著一具精壯結實的軀體。她沒動,輕輕深吸了一口氣,納進男人潔淨獨特的體息。
她是什麼時候回床上睡的?
記憶回溯只到她累得在工作房稍眯一下眼而已,對于自己何時回房、甚至易天爵躺在她身邊的事,卻一點印象也無……
「嗯……你醒了?」驀地,她頭頂上方落下一抹濃濁啞嗓。同時,她的身體再被摟緊,更加牢密地嵌合著身後的男性胸懷。
舒淨的呼吸稍窒,停了一會,才輕應一聲。「……你什麼時候來的?」聲音呢噥。
「你睡著的時候。」嗓音仍帶慵懶,但听得出來,他已經完全清醒了。
舒淨並沒有試著掙開他的懷抱。
「為什麼要給我那顆闢寒珠?」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厚實的巨掌爬上她的左胸。「雖然闢寒珠無法完全替代我的功效,不過,聊勝于無……你的身子太涼了……」喃哼。
她的耳根子微熱,垂眼盯著幽暗中他的手。對他話里的含意,她乍然明白,心,在跳快。
男人立即察覺。
「我不能收。」靜默了下,她搖頭。
易天爵笑得不懷好意。「我不反對把你壓在床上度過一整個冬季。」
舒淨一愕,但毫不懷疑這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男人真的會力行這句話。
她只好讓步,不再問他為什麼。
但易天爵接下來的話,卻令她驚訝萬分——
「醫俠沈君這兩天剛好路過京城,晚上我請他來診看你的身體狀況。那家伙確實有兩把刷子,他看出了你的體內有毒,不過連他也沒有把握可以治好……」
醫俠沈君?易天爵請他來?
舒淨當然知道沈君,但……為什麼她完全記不起自己被診看的事?
忽地想起了某個關鍵,她在他懷里動了動。「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
「點睡穴。」下頷磨蹭著她的發心,易天爵爽快承認。
「為什麼?」她又靜了下來。
「不想看你被吵醒。」就這樣。
這算什麼理由?!
舒淨略惱地閉了閉眸,不過……
心思倏忽轉到最重要的事上,她的情緒起伏不定。「你說……沈君也沒有把握治我的毒?這意思是不是指——他或許可以?」
能解開化骨毒之人,想來這位醫俠沈君的醫術確實不同凡響。過往,她不是不曾去求助過世上有名望的大夫,不過在經歷了幾次失望、甚至看穿其「神醫」之名下的虛假不實後,自此她便不再相信天下有所謂的神醫。至于這位江湖上有「醫俠」盛名的沈君是否有這個能耐,她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