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他俊臉上那誠摯的神情,郭晏秋卻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阿極該不會就是特地叫你來替我做這個吧?」她大叫。
那家伙,什麼怪主意都想得出來!丙然他當初拋下「柔道神童」稱號,半路出家跑去日本投靠那當年同樣叛逆出走的叔父當奸商是對的。
不過眼前這雅痞性格、又充滿某種奇特異國氣息的年輕人,再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按摩師父啊!
她心里的懷疑立刻毫不掩飾地在她臉上表露出來。
年輕男子能夠成為他那行業中的最頂尖,察言觀色的本領自是必備要件之一——更何況郭晏秋這女人根本就坦直得可以,所以他光只是看著她的表情就清楚讀出她在想什麼。
他朝她咧嘴露出漂亮的牙齒。「我不像做這行的,那妳覺得我看起來像做什麼的?」故意為難她。誰教她記性這麼差,才昨天見過他的事,現在就完全不復記憶。他可是對她的印象深刻到難忘。更何況他才在心里有趣地設想他們會不會有再一次見面的巧合而已,他們還真的又再見了!而且轉了一圈,她竟然就是那家伙的姊姊?
非常好!那麼這是不是就表示,就連上帝也贊同他繼續保持對她的興趣?
冰晏秋眉頭立刻打結地看著他一臉不讓她輕易過關、刁難似的笑。
這臭小子,既然知道她「看起來很累」,還自願要幫她按摩,那他竟還敢裝神秘、教她花力氣動腦?
她的眼楮開始冒火,兩邊太陽穴又一陣抽痛。
「你這……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要發火,她才突然想到,從他進門到現在,他的名字好象一直只停留在「阿極的朋友」五個字里。
她終于記得問他了——從沒被人忽視得這麼徹底的他,感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過他發現到她對他惱火的表情里夾帶著一絲不好意思,他又不由得笑了,立刻振作起來。
「範冬陽。妳可以叫我名字。」他說。
他的笑,有些痞,卻又真如冬天的日陽帶著令人出乎意料的溫暖。
看著他的笑臉,郭晏秋有一瞬的失神。而且莫名其妙的心跳快了一下。
突然,她像要清醒腦袋似的用力一甩頭。
「範冬陽……」她皺著眉,竟忘了她剛才到底要叫他干什麼。
「叫我冬陽吧!」範冬陽絕不泄漏當他發現她看著他出現失常舉動時,心里的愉悅情緒。他朝她眨了眨眼。「我招認好了,我的確不是專業按摩師,小冰要我來也不是為了這事……現在妳的頭還痛嗎?」
揮揮手,她決定不理會方才那怪異的心情——總不可能她竟會對一個看起來年紀比她小的小伙子一見鐘情吧?
炳哈!好好笑!
包何況他又是阿極的朋友!
就算她剛失戀,現在又在疲勞、眼花加心跳紊亂的情況下,也不至于隨便就「煞」上他吧?
是是是!看來她真的是太累了。
「謝謝你!我想我現在只需要一個真正的睡眠……」她明白地直說。「阿極找你來有什麼事,你可以說了吧?」言下之意是要他快快說完,就可以快快走人了。
聰明如範冬陽,又怎麼會听不出她趕人的意圖。
他的心里忽然有某種念頭一轉。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小冰打電話托我帶個東西給妳,不過因為找到妳這里的時間太匆促,所以我把東西放在飯店里忘了帶出來……」他邊說著邊站直起身。「對不起!這樣吧,我明天再將東西帶過來,現在就請妳好好去休息吧!」他展現十足紳士的體貼舉動。
「他托你帶東西給我?」郭晏秋不免有些好奇。
那家伙這些年是三不五時就寄東西給她——上至一組可以消除疲勞的微電腦全自動功能按摩椅,下至日本女孩子流行的保養品、裝飾品……總之,琳瑯滿目、雜七雜八——不過,請人特地將東西送到她手中,這可是頭一遭了。
範冬陽長步幾跨便已走到了門口。而她也不自覺跟在他後面。
「喂!範……」前面這小子走得實在很莫名其妙,她可不可以教訓他一下啊?
「冬陽!」範冬陽卻突然停住腳、轉身,同時不厭其煩地對她截口,笑瞇瞇道。
「我們不必這麼生疏客氣,叫我冬陽就行,二——姊!」迷人電眼一挑,他最後那一句「二姊」喊得過份甜膩。
差點撞上忽然停下腳步的他,幸而郭晏秋的運動神經很發達,她反應很快踩住向前的步伐,並且還往後一跳。
她張大眼楮,瞪著他很桃花的雙眼,耳邊再听他那聲「二姊」,她的兩只手臂乍地豎起雞皮疙瘩。
她忙不迭兩手在臂上用力猛搓。「麻煩!拜托!別把『二姊』叫得像蜜糖一樣,我會過敏。」
「是嗎?」範冬陽儒雅的笑容里有一絲難以覺察的狡黠。「幸好妳不是對我這個人過敏,所以說,妳可以接受我了,對吧?」語中暗藏玄機。
明明他的話淺顯易懂,她卻怎麼有種莫名其妙不對勁的直覺?
盯著他臉上好看到刺目的笑容,郭晏秋猛地感到似曾相識。
「我們……以前見過嗎?」月兌口而出問他。對自己差勁的認人能力,她也感到很莫可奈何。最佳例證就是︰她花了一年的時間才終于勉強記住她帶的體育課學生的面孔。
「咦?有嗎?」範冬陽毫不做作地露出十足驚訝的表情。跨近她一步,他將自己的臉俯向她,俊眸熠熠生輝。「妳覺得有見過我?在哪里?」
記得小冰提過他這二姊的認人功力可說簡直是差到太平洋去,所以他早也有了心理準備。不過這時她竟會對他意外感到熟悉,他倒不禁有種滿足感上身。
心情突然在這時更愉快了起來。
足足瞪著他一點也不客氣杵到她眼前的臉孔三十秒,郭晏秋發現她的腦袋似乎完全起不了作用後,她很干脆地直接把這張臉向後一推。
「我想我記錯了!」很快將這疑惑拋之腦後,她現在只想回床上繼續補她的眠。「好!晚安!有事明日請早!」她越過他,替他開了門。
模模自己被她毫不在意推開的臉,範冬陽倒不覺受挫地順她的意走出大門。
他在門外站定,轉身,正好捕捉到她張大嘴巴、打著呵欠的表情。
顯然她也發覺他看到她這一點也不優雅的舉動了——再怎麼隨性、大而化之,她倒還知道該在才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前維持些形象才是——她馬上閉上嘴巴,再對著他擠出十二萬分善意客氣的笑容。
「嘿!我說……」她試圖調和下尷尬的場面。
「我知道!我就不再打擾妳了,我們明天再見!」不用她再說下去,範冬陽貼心地出聲,並且向後退了一步,俐落不拖拉地轉身就走。
反倒是郭晏秋一時看傻了眼,不自主跨出了門,她就這麼瞪著那家伙欣長的身影頭也不回地走向半暗的走廊里,接著踏進盡頭的電梯中。
唬……一聲,電梯的關門聲在安靜的公寓樓層中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眨眨眼,郭晏秋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著那莫名其妙來、又莫名其妙走的家伙想出了神。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額,她一放松下來,疲累感立刻征服了她的全身,包括腦袋。
甩甩頭,三兩下就把那打擾她清夢的家伙忘得一乾二淨。她邊打呵欠邊半閉眼楮往自己屋里走。
「……呵啊……明天一早還要去醫院看學生……明天上午有三堂課……一定要早起……記得定鬧鐘……」夢游似的呢喃一路隨著她飄進房里。不過才下一秒,房里除了陷作深眠的呼吸聲外,再也沒有其它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