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一群宮女、侍衛已經將他團團圍在中心。
小男孩當然再也別想躲了。
「小皇子!您怎麼跑到這里來了?我們帶你回娘娘那兒去。」
「小皇子,我們走吧。」
小男孩沉下臉,抿緊著唇。明知他們不可能再讓他待在這里,心里涌起刺痛,他昂起下巴,終于跟著他們走了。
小男孩走到這里,他才突然察覺到自己的手一直握著──猛地住腳,他張開了自己的掌,然後,他看見那顆粉綠蓮子……
那清清淡淡的香,似乎又若有還無的盈繞在他的四周。
那一年,他七歲。
而自從那一年起,不但皇宮御苑的荷影從此絕跡,就連他的身邊也是……
人家星散水中央,十里芹羹菰飯香。
想得燻風端午後,荷花世界柳絲鄉。
夏,風光明媚。
城外,碧湖的湖面上,寬大的荷葉迎風擺動,嬌媚的紅白花朵也隨之或隱或現。
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漾著小舟的采蓮女穿梭湖上,鮮活了這番熱鬧的景致;至于湖畔,也交織著到此處踏青賞蓮的游人。
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由此看來,世人似乎沒有不愛這清香優雅的水中仙子的。不過,這項理所當然,偏偏在某個人身上失去了……
華麗的馬車,奔馳過湖畔的大道。而湖面的美麗清荷,也似乎不值得車內主人戀棧的目光,馬車依舊維持過而不歇的速度,甚至連頓也沒頓一下。
馬車,瓖嵌著獨特的標記圖騰,許多人紛紛認出了這輛顯得過于張狂的馬車是屬于何人;也因為認出了這馬車的主人確實夠資格張狂,所以,幾乎沒有人敢對馬車的橫沖直撞吐怨言,更追論找死地去擋下馬車了。
馬車疾奔而來,眾人紛紛讓路。但是,就在這時,一團小小的人影卻突然沖出了路旁,跑到了車道中央——是一個胖娃子在追他的球。
「哇!有小孩跑到路上了……」有人驚喊。
「天哪!小娃子危險……」有婦人驚呼。
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有人想抱走獨蹲在路中仍傻不
隆咚在玩球的胖娃子,可是這時馬車已經奔近——就連遠遠?
看到路上有人想勒住馬兒的車夫,即使技術再高超,也恐怕沒辦法在馬兒踐踏上那副小小身軀之前停住……
「哇!「「啊!」
「嘶!」
一陣陣驚恐不忍的大叫再加上馬兒的嘶啼。湖岸這處霎時間現出極度的躁動、混亂。
就在馬兒終于在小胖娃原本蹲著的地方再往前幾步之處停住後,原本以為會看到尸首異處,慘不忍睹畫面的眾人,卻發現那塊地方別說小孩子不見蹤影,就連一小滴血也沒有。
小孩子呢?
小孩子神跡似的就在車輪下消失無蹤,眾人不由驚魂未定,外加莫名其妙地一陣面面相顱。
連駕車的車夫從座上跳下來,知道了竟然沒輾到小孩子也嚇了一跳。
現場,一片詭靜。可就在這時——
「哇!娘……爹爹……」一個娃兒哭喊聲突然在人群里震天價響地傳出。
被娃兒的哭聲驚醒,眾人忙紛紛找尋哭聲的來源。很快地,他們找到了——
娃兒,正是方才那小胖娃。只見他這時正張大嘴巴放聲狠哭,而在他身邊,多了一個牽著他的手的小泵娘。
「小牛啊!娘的心肝寶貝……」一個急切的婦人立刻朝小胖娃沖去。
熬人把小胖娃用力抱進懷里。看到小孩子平安無事,她放松了緊張的情緒,幾乎也要跟著他哭了。
「姑娘,是你救了我家小牛是不是?謝謝、謝謝你……」婦人抱緊孩子,總算沒忘記感謝這剛才牽著孩子的小泵娘——既是她牽著她的娃兒,她當然認救命恩人就是這小泵娘。
眾人也自然而然地把焦點放在眼前一身白衣、顯得清俏出塵的小泵娘身上。他們也同樣認為小孩子是她救的。不過眾人更疑惑的是,她到底是怎麼把孩子從車輪下救出的?因為,沒有人看清楚小孩子究竟是如何被及時帶到旁邊的……
少女趕緊阻止了婦人的拜倒動作。
「大嬸,我只是手腳靈活了點,剛巧把娃兒拉過來,你別這樣。」她用挽著花籃的另一手模著仍在大哭中的小胖娃的頭,顯出受不了他宛如震雷哭聲的無奈表情︰「大嬸,我看你還是趕快安撫娃兒好了,他再這樣哭下去,會讓這些大伙們以為我剛才不是救了他,而是殺了他一刀。」
她的話讓婦人的臉一紅,而圍觀的群眾則哄堂大笑。
一場救人驚險記落幕。婦人千恩萬謝抱著仍在哭泣的小胖娃離去,圍觀眾人亦各自散去。
霎時間只剩下這輛差點釀出慘事的馬車,和救了那小胖子的白衣少女。
「走!」一直未傳出動靜的車廂內突然飄出一聲冷字。
見這里已沒事,訓練有素的車夫早重新坐定好駕車位。
「是!」肅容斂眉,車夫揮下長鞭。
眼看馬車就要再度駛開,一抹影子卻在這時擋到了前方——是那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站在馬兒前,清清麗麗的臉龐漾著淺笑盈盈。
車夫見狀及時收住鞭。「喂!你擋在那里也想找死是不是?快走開!」
「我只是要告訴你,因為你駕快車行駛差點撞到人,而我因為要替你救人以致浪費不少時間、少做了好幾樁生意,所以……」她狡俏地一挑眉,抬了抬手中的竹籃子。之垣些花你可得全給我買下才行!」
竹籃子里,是一把宛如剛從湖里摘下的鮮荷。
車夫可不是被敲詐大的。他黑臉一擺,瞪著這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
「去、去、去!誰理你的花,快閃開!」
少女一色白衣如雪,而在烈日下,她的神態依然有說不出的閑散。她的五足硬是動也沒動。
「我知道,你一定是沒錢。不過沒關系,別人付帳也一樣。」靈眸一轉,少女突然把勒索對象轉向車廂里的人︰
「喂!里面的公子,這把花就算他十兩銀子,你替他給錢吧!」
一把花要十兩銀子?
簡直吭人嘛!
車夫一听差點跳起來。「喂!你……」
「行!」出人意料地,從紗幕後突然響起如同方才的冷刻男聲。
車夫立刻住嘴、傻眼。而白衣少女,則笑眯了眼,慢步移到了馬車旁。
她討債似地伸出一只縴縴玉手︰「先拿錢來!」
「你自己進來拿。」不掩惡意的獨裁語音。?
少女靈秀如湖水的眸子迸過一道奇異的亮度。她仿如盛開粉蓮嬌色的唇瓣,無畏地微微一彎。「你為什麼不干脆把錢丟出來?這樣不是比較省事?」
「要錢就進來,不要就滾!」沒得商量余地的霸氣。
怎麼?想玩貓戲老鼠的游戲嗎?
少女皺皺俏鼻,想也知道這個被人冠以惡霸、惡劣兼惡質的男人,絕不會讓她輕輕松松地賺走白花花的銀子。不過,賺銀子也不是她的主要目的。花才是……
咳!誰叫她手氣這麼好。硬是抽到一支上上簽。
她燦爛的微笑再度閃現出來,仿佛預見自己的勝利……
「我當然要錢。」少女邊說,邊跳上馬車。
身輕如燕的白衣少女根本不用車夫的幫忙,一下子便閃進車廂里。
大、舒適、豪華,是躍進她腦子的第一個想法。
這車廂里的空間,不但大到足夠兩個人在里面打滾,而里頭的東西更是一應俱全,簡直就像一座移動式的豪華小屋。
嘖!這男人還真是懂得享受啊!
而此刻,她正面對這男人——
男人,佣懶地半倚在軟靠上,完美健碩的體軀毫不客氣地佔據幾近一半的車廂,修長整潔的一只手閑適地持著玉質酒杯湊在唇邊吸飲;至于他那張足堪讓小泵娘昏倒、大姑娘尖叫的俊美臉龐,則是揚著一種又壞又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