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含混著怪腔的鼻聲,段小憐暫放下手,偏頭看到他皺眉搗鼻,一臉受挫的模樣。她的心情登時大好。
「沒錯!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汁蜜已收集得差不多了,她干脆收工。
「這種花因為花瓣如綢又只開紅朵,所以叫「紅綢」。紅綢極不易長,而且只在水氣充足的地方才活得好。玉劍山莊位在湖島中,確實很符合它生長的條件……」她邊把瓶蓋旋上,邊漫不在意地繼續說︰「你剛才說對了一半。事實上是,紅綢的花蜜原本沒毒,有毒的是它花葉內的乳汁;不過如果將沒毒的花蜜與葉汁混在一起,它們的毒性卻可以立刻提升一倍。
在《毒鑒》上所記載的「紅綢」花,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所以兩天前在玉劍山莊的園子見到時,她就一直想「染指」了。
「我知道許多在我們身邊常見的花葉,事實上都有常人未知的毒性。不過這「紅綢」
花。似乎很少見?」溫玉涉獵的知識範圍也十分廣泛。
段小憐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
「我看也很少人知道,它幾乎可以去掉人半條命。」
溫玉也直起了身。突然,他將一樣東西遞上前。
警戒地瞪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段小憐沒接下他攤向她的一只小黑瓶。
「你做什麼?」黑瓶平凡無奇,她卻興起了一絲絲好奇。
溫玉離開了令他不適的花叢一點,面色總算又恢復了正常,神態也從容許多。
「我想,以你對毒物的了解,或許你有辦法替這瓶里的東西找出解答。」興致又被提起了一點點,不過段小憐仍一臉的漠無表情。
「里面是什麼鬼東西?」
「一粒藥丸。」
「有毒?」
「也許有,也許沒有。」
環臂在前,段小憐的眸光流轉著狡黠。
「你的意思是……其實連你也不知道這粒藥丸究竟有沒有問題,所以你才要我幫忙,沒錯吧?」
「答對了!」溫玉贊許地點頭。
段小憐驀地對他惡意一笑。
「我為什麼要幫你?」刁難他,是她的樂趣。
「我以為你會對這東西很有興趣,難不成是我弄錯了……」他的笑容和煦優雅,真是令人感覺不到一絲企圖不軌。
只要解開這疑點,溫玉就等于得到了所有解答——關于武當前任掌門玉虛道長死于非命的答案。
其實,他這次出堡的其中一個計畫目標就是玉劍山莊。所以,就算沒有朱氏姊弟的邀請,他還是會來玉劍山莊一趟。
近一兩年來,整個武林表面上看來平靜無事,不過事實上,一種能令武林失序的黑暗力量卻在悄悄生成、茁壯。根據溫家堡收集的大量資料顯示,在這一連串異常暗中收納武林人士及搜集天下玄兵利器的活動中,許許多多的來源方向都直指一個地方——武當山。
震驚于這些事件的發現,溫家堡又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暗中追查,結果卻追蹤到一項更驚人的事實一股來自于朝廷的勢力似乎才是策動這一切活動的根源。而因多年前溫家堡暗助朝廷對抗外敵,自此與他們私交甚篤的四王爺也證實了這股勢力來源…………就在溫家堡得到這些消息的三個月前,一向剛正不阿,卻鮮少干涉俗世的玉虛道長突然無故病死,于是玉虛道長的師弟玉清道長,在眾人毫無異議下成為新任的掌門繼承人。
對于原本就懷疑玉清道長可能就是暗中串連朝廷那股勢力,再加上之前曾有人對前掌門之死對玉清道長大表不滿……等種種蛛絲馬跡的串連,終于令他們將目標鎖定在即將正式繼位武當掌門的玉清道長身上。
玉劍山莊莊主朱睦豪與武當前掌門玉虛道長,是武林公認的生死至交。
當時面對玉虛道長無故病死出面呼冤的人正是他。
溫玉來拜訪玉劍山莊就是為了此事。
朱睦豪一得知溫玉的真正來意,並從他口中,獲知溫家堡這一兩年來所追查的事也與玉虛道長之死有關,便立刻遞給他兩樣東西兩張書信和一粒藥丸。
這兩樣東西,就在玉虛道長傳出死訊的十天前,由他一名忠心弟子護送至朱睦豪手中。
這兩張書信和藥丸令朱睦豪在玉虛道長的死訊傳出之後,立刻奔上武當山要親驗他的遺體,確定其真正死因。不過待他奔上武當山時,不但乍聞遺體早已火化的消息,更被阻擋在外而無法與涉嫌重大的玉清當面對質。
沒錯!
玉虛送給他的兩張書信里,一張是玉虛親筆書寫其師弟玉清近來乖張詭秘的行徑;
而另一張書信,則是玉虛無意中在玉清房中找到,而他一字不漏抄寫了一份附上。這信其實正確說來應該是一張名單,里面列舉了十數位在江湖上喊得出名號的正派,甚至黑道人物的名字,後面還附注著這些人的門派、武功、專長。
這張名單,當時連玉虛道長也不知有何作用,只是隱約覺得不對勁才隨信附上。直到溫玉說到武當可能暗中替朝廷一股黑暗勢力招兵買馬的事,朱睦豪才恍然大悟這張名單的用處。
至于那用黑色小瓶盛裝起來的玄色藥九,則是幾月前玉虛道長意外練功走岔氣時,其師弟玉清派人替他調服的丹藥。
初期,這丹藥確實立即發揮了良效,可是到了後來,他卻發現自己體內隱約潛藏了一股驅之不去的寒氣。基于對近日來師弟某些一行徑的遲疑,他決定將這藥丸送到好友手中。不過,至今朱睦豪從那粒藥丸上仍查不出絲毫不對勁。
溫玉倒是對這藥丸子感興趣起來。幾乎立即地,他腦中浮現了一抹俏生生、毒辣辣的影子…………對于他的引誘加激將,段小憐酷酷地一挑眉。
「其實你又何必這麼麻煩,你只要找個人吃下去不就知道有沒有問題了。」她反替他出餿主意。
「如果說,我比較信任你呢?」
他開始把玩著手上黑瓶,視線卻未稍離開她。
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好一會兒,段小憐讓自己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終于,她用著一種罕見凝重的語氣開口了。
「為什麼……我竟然會相信你這句話?」
驀地,溫玉差點滑掉手中瓶子。
他的神情先是一緊,接著他放松了面部肌肉,而他的嘴角也緩緩露出一絲細膩的、憐惜的微笑。
「為什麼你不能相信我?因為我是束縛住你的人?因為我是你要殺的人?」他不動聲色地欺近她。「如果我說,我很高興你的未婚夫是我;如果我再說,就算你的未婚夫不是我,我也會想盡辦法讓它變成我,你會怎麼想?」
一剎那間弄明白他的意思,段小憐的心猝不及防一頓。
「你瘋了!」重整呼息頻率,她咬牙似地吐出一句。
溫玉輕笑出聲。
「你很明白我患的不是瘋箔…」抬手,他手指輕柔地替她拂掉肩上落葉。「我怕天打雷劈,所以你可以相信我說的話。」
他輕觸的肩頭在瞬間仿佛有種火焚烙過的燒炙感,段小憐差點失控得跳開。可她卻沒克制自己一把捉住他胸前衣襟的舉動。
「別以為你說這些話我就會放過你!不要忘了,你的命還在我手里!」
她冷絕地逼近他,撂下威脅。
一眨眸,柔和的眼底霎時燃起了灼熱焰火。溫玉突地伸臂……段小憐話聲才落,還來不及解讀眼前這雙瞳眸的驟變,即感到自己的腰背乍地一緊。
她一時忘了抗拒,之後整個身子完全陷進一具充滿男性和藥香氣息的胸懷里……可惡!這該死的、大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