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天二話不說,一手緊握她的右肩,一手捉牢她的右手,在她還來不及掙扎之前,便使勁一推,接上她的右手。「咋啦」聲和馮櫻兒的呼痛聲同時響起,她疼得眼淚都溢出了眼眶。
「你這殺人魔,我的手早斷了,你還拿它當木棍戳我的肩膀。」馮櫻兒含著眼淚,忿恨地說。
「使勁看看。」
「使你個頭!」馮櫻兒完全進入瘋狂狀態,掄起拳頭就向周梵天揮去,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右手已能活動自如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拉到她面前。「這不是好了嗎?」
嗅!這個臉可丟大了!人家好意替你接回月兌日的手,你還咒罵人家是殺人魔,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馮櫻兒心中雖有悔恨,表面卻仍一副刁蠻相。
「那這手呢?」她以右手支撐地面,坐直身子,同時把離了位的左手搖來晃去。
「簡單,不過你得老實告訴我你是誰,還有你為何會在這兒。」
「哪來這麼多條件啊!」馮櫻兒咕俄。
「那就留你月兌臼的左手作紀念吧!」周梵天耳尖得很。
「好吧!」她很不服氣,但無可奈何。
「開始。」周梵天命令道。
「我叫馮櫻兒,是城東陳家的丫鬟。你是周梵天,對不對?」她反問,見他沒有否認,她忍不住開始驚慌。這周梵天也許不是塊肥油,但他冷酷、陰沉又無禮,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半點的溫柔,哪個女人嫁了她,豈不等于下嫁一只暴虐的熊,尤其玉雯是嬌貴千金之體,怎麼說他也沒有資格娶她,更何況——
他還有個女兒。
那害人精剛不就喊他爹嗎?不對,既然他有女兒,他怎可能沒有妻子?老爺是不是瘋了,居然要把小姐嫁給一個有正室的男人做偏房。
「就這樣嗎?」周梵天的雙眸射出兩道寒冰。
「你得先把我的手接上。」她開始用一種防備且謹慎的語調說道。
周梵天捉住她的左肩,同樣一推,馮櫻兒的左手便回了位。
「你的手之所以會月兌臼,一定是以前摔傷過。」他評論道。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得先回去向老爺問個清楚才行,總不能教小姐當二房吧?!馮櫻兒一見雙手皆已恢復原狀,也顧不得滿身草屑及周梵天等著的回答,拔腿一溜,便出了周家後院的側門。
「你說的是真的嗎?」陳玉雯坐在床側,滿臉愁容。
「當然!你想想,他都有了妻小,你進他家門,只能做小的,那怎麼行!」馮櫻兒教訓似的說。
「爹一定是老糊涂了,說不定壓根沒指月復為婚這事,都是爹一人在瞎起哄。」陳玉雯一轉煩憂為氣忿,鼓著腮幫子氣呼呼道。
「肯定是。」馮櫻兒點頭同意。
「那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啊?」杏娘跨過門檻,和藹地問。
「娘!」
「夫人!」馮櫻兒連忙端正不雅坐姿,秀秀氣氣地低聲輕喊。杏娘疼她,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當然希望她能具大家閨秀的風範。不過,看來是沒啥希望了,她的秀靜端莊只有在杏娘眼前才會出現,至于其他人,則沒份欣賞。
「你爹要我過來叫你過去大廳,他有些事要告訴你。」杏娘順了順自己微亂的裙擺。
這下可慘了!
「現在去嗎?」對策都還沒想出來呢!
「是啊!快,你爹等久了待會兒又亂發脾氣,到時候可憐挨罵的不是你,我可就成了受氣包峻!」杏娘敬重且深愛她的丈夫,但有時陳更生實在沒耐性,連她都無法忍受。
陳玉雯拼命對馮櫻兒擠眉弄眼,滿臉求救的表情。「娘,您先去,我隨後就到。」再不利用這短暫空當想出好說辭,她的二房命運恐怕就惡夢成真了。
誰知馮櫻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竟還悠悠然開口道︰「就一同過去呀!你有別的事啊?」
陳玉雯的雙眼開始噴出熊熊烈火,迫不及待想把馮櫻兒燒成灰燼。「死櫻兒、臭櫻兒。爛櫻兒,你這個吃里扒外。見死不救。良心被狗啃去了的壞家伙。難道我被送去做側室你很高興,是不?我發誓若我真的成了周家的‘二夫人’,你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
要見到陳玉雯生氣到此地步,倒還真是難得,以她良好的教養來看,她頂多只不過抱抱怨,卻不曾听她「專心」咒罵過誰;但這次的事非比尋常,關系到她的終生幸福,不能草草率率被爹當兒戲解決掉,而櫻兒竟不幫她,虧她對她親如手足,她當然有一肚子火。
「嗯?」杏娘絲毫未察覺陳玉雯有何不對勁,便附和問道。
「沒……沒有。」她半克制著回答,眼角有隱藏的凶光。
「這好,一起走吧!」杏娘首先舉步,馮櫻兒隨侍在旁而陳玉雯則懊惱得想發狂。
一行人來到了廳堂外,陳玉雯幾乎提不出勇氣踏入廳內,單憑她陳家的獨生女,又是大家閨秀,怎麼說也不能嫁給一個已經娶過親、連女乃娃兒都有了的男人。如果真那麼做,她豈不是要天天看大房臉色過日子?她的幸福還能指日可待嗎?她不要被大房下毒或虐待而死就偷笑了。
「你發什麼呆呀?快進來。」馮櫻兒回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陳玉雯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又滿肚子忿怒地跨過門檻,進人陳家大廳。她微微低頭,踩著細小碎步來到陳更生前方,盡量恭敬且柔順地喊︰「爹!」
好個標致秀麗、溫婉典雅的嬌美女子啊!瞧她膚白似雪、冰肌似吹彈可破,雙頰隱隱透著桃花般女敕紅,教人真想去觸模看看,是否如粉桃一樣綿密。秦劍賓注視著陳玉雯,內心禁不住暗自贊嘆。自她進了廳內起,他就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不止是她絕美的容貌,更因她貴族般的氣質。
「來,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秦公子。」陳更生好客,對每個來陳家作客的人都特別禮遇,即使像秦劍賓這樣因盤纏被偷,而必須向陳家借住的書生,他同樣熱情歡迎;尤其他疼惜英才,對于有能力的青年,他絕對不會放過可以幫助他們的機會。
「在下秦劍賓,陳姑娘請多指教。」
這會陳玉雯才注意到父親身旁多站了一個人,而且是個男人。她不敢抬頭只偷偷將眼光往上移,企圖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但接觸到的卻是一副寬闊的胸膛,雖然包裹在灰藍色的粗布衣內,她仍能感覺到那胸膛厚實的程度。完全沒有預告,她的心狂跳了起來,就像準備引領士兵沖向沙場的的戰鼓般,一聲急過一聲。
陳玉雯簡直嚇壞了!才見著人家健碩的好體格,就有這麼大的反應,待會兒看到他的面貌,她可能連站都站不住呢!
丙然不出所料,她才將視線往上抬了幾寸,就被眼前那張完全屬于男性的臉孔給怔住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般帥氣的男人。
他的一對濃眉黑得如墨,雙眼炯炯有神,像是能看穿他人心中的思想,而他直挺的鼻與厚薄適中的唇更有如天神般俊美;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溫文儒雅的氣質,陳玉雯早因他風度翩翩而看傻了眼。
「這是小女玉雯。」陳更生驕傲道。
「秦公子見笑了。」陳玉雯心神恍激極了。
「快別這麼說,陳姑娘,以我這等身份,可擔待不起;我秦劍賓不過一介窮苦書生,再者身上盤纏淨被盜匪偷去,今日承蒙陳老爺抬愛,肯留我在此暫住,以籌旅費好上京應試,這是我秦某人莫大的福氣,陳姑娘如此多禮,反教我惶恐不已。」秦劍賓凝視著陳玉雯雙眸,心中有股莫名的騷亂。